当下林延潮,林延寿二人走路从家里出发,到了县衙的衙前街,早有不少从各乡各村来的士子,准备入县衙报名了。

林延潮与林延寿,先去县衙旁的茶寮,林诚义早在里面坐着。林延潮将林延寿给的礼钱给林诚义,林诚义当下道:“为师眼下哪里缺这些钱。”当下不收。

林诚义道:“这一次我具保五人另外三人,为师也没收一文钱……等等他们来了。”

说话间,林延潮朝茶寮外看去,顿时喜道:“忠书,豪远,哦,这位是归贺兄。”

侯忠书,张豪远二人见到林延潮都是激动的,搀住他的手臂。

侯忠书哭道:“延潮,你可想死我了。”

张豪远斥道:“哭哭啼啼作什么,被人笑话。”

林延潮见到侯忠书,张豪远二人也是有几分激动,忍不住眼眶也是微微红了。

一旁的林诚义见了不由抚须,心道我这位徒儿也是个性情中人啊。

林延潮与侯忠书,张豪远二人相厚,而张归贺则在一旁冷眼旁观道:“延潮兄,你这一年去濂江书院读书,不知读出什么名堂来,这一次我们再分个高低如何?”

林延潮笑了笑,他觉得张归贺如此,还是比余子游可爱多了当下道:“好啊。”

林诚义板起脸道:“好了,别磨蹭了,我们进去吧。”

众人出了茶寮,但见县衙门前已是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衙役们在外维持秩序。

林诚义领着他们直越过那些互结保单考生,进入县衙的中门,衙役们见了林诚义身上代表秀才身份的襕衫,都是不敢阻拦。

众人到了县衙仪门上,林诚义直接拿了一张名帖给了小吏,上附‘治下门生林诚义’数字。

小吏不敢怠慢,请林诚义入内,林延潮他们等了片刻,当下就有一名小吏领他们到一房里备录,询问他们三代中是否有人从事娼,优,皂,隶,以及贱民之列,还有其他。

备录有一项是年庚,也称作试年。

试年,士子都是自己报的,按照当时崇尚神童的风气,大家都会少算两岁,在清朝有个礼部尚书是遗腹子,其父为国捐躯,后他当了大官,同乡为给其母请孝节牌坊。有个小吏与他说,这不行啊,太老爷是某年阵殁的,太夫人某年生老爷,老爷今年该是几岁,可老爷当初你在县里报考时,少报了两岁啊。这样太夫人生老爷你,就在太老爷去世后两年之后了。

礼部尚书当时听了,估计是满头黑线。

林延潮听得这故事后,决定不在这事上弄虚作假,该几岁就几岁,流程走完后,小吏领他们到一旁屋里领了考牌并签字用印,还用一张纸写了五人相貌特征,贴在考牌之后,这张纸称为浮票,最后每人再交了一百文常例钱就完了。

林诚义领完弟子,就去访友去了,他明年乡试,眼下也是要交游会友的。

林延潮与几位同窗走了出来,当下问道:“你们现在住在哪里?”

侯忠书垂头道:“县城客栈太贵,我住不起,待等到临考前几天,我再来住。”

张豪远斥道:“胡说什么,那时候县城里的客栈都住满了人,你能睡到柴房,就算烧高香了,早叫你和我一起住了。”

侯忠书道:“你那客栈二两银子一个月,谁住的起啊?”

张归贺冷笑道:“我在城里有亲戚家住,不与你们啰嗦了,先走一步。”

张归贺走后,林延潮想起当初在社学时,与侯忠书二人一起煮饭,一起吃蟛蜞酱拌饭的日子道:“忠书,豪远,你们跟我一起,住我家里好了,大家每日一起切磋学问,岂不快哉。”

侯忠书欢呼道:“太好了,延潮,你在城里买房子拉?”

张豪远也是笑着道:“太好了,能与延潮一起读书,我们求之不得。”

当下侯忠书,张豪远,到了林延潮的家里,都是啧啧称奇。

侯忠书刘姥姥进大观园般道:“延潮,你家里,就算是皇宫也不过如此吧。”

林延潮道:“忠书,你说话夸张了哈。”

张豪远道:“好,还是城里人好。延潮,你提早把房子买在城里,免去了你我挤客栈之苦,还真有先见之明。”

说话间,正好林浅浅走了出来,侯忠书,张豪远一并异口同声地道:“嫂子!”

林浅浅又羞又怒道:“延潮,你怎么把他们俩个蠢货领进家里来了,看我不把他们打出去。”

两人齐声道:“别,别。我们赔罪,还不行吗?”

林浅浅这才神色稍温,林延潮笑着道:“浅浅,县试前他们先住我们这,前院还有两间厢房,收拾来住吧。”

林浅浅点点头道:“好,不过他们房租免了,但饭钱不能免哦。”

侯忠书,张豪远二人一并道:“这是当然,当然。省了我们二两住客栈的钱,就感激不尽了。”

“还要自己洗衣服,整理被褥哦。”

“当然,当然。”

林浅浅笑了笑,当下去收拾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