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曲维扬和巧莲怎么劝,老太太都不肯留在曲家过年。

巧莲也是拿老太太没辙,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多留老太太住一阵子,等着到年根儿了再回陈家。

不然陈家那头糟心事儿太多,老太太回去吃不好住不好的,巧莲怕老太太不习惯再闹毛病。

反正今年过年晚,过了年天就暖和了,老年人最怕的就是冬天,天一暖和就能好些。

老太太也知道闺女的苦心,故而没再拒绝,于是留下来跟巧莲一起预备过年的东西。

一般东北人家入冬之后,喜欢包粘火勺或者粘豆包,再烙些煎饼,大冬天的人不爱早起贴饼子,一般就是热粘火勺或者掸煎饼吃。

可巧莲今年特别忙,后俩又去临江照顾曲维扬了,家里就没能包粘火勺。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能再包了,不然一过年天气暖和外面冻不住容易坏掉。

不包粘火勺,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离着过年不远,家里总要做一包豆腐,蒸几锅馒头,还要杀猪。

开春的时候,巧莲托人抓了两头小猪仔回来养着。

有去年巧莲领着孩子们捡的萫子,再掺上打豆子的秕稃荚皮,还有米糠野菜等,曲家的猪长的还真是挺快,到冬天已经两百来斤了。

索性就把肥的那头杀了留着过年,剩下那头等明年开春再杀。

曲维扬还在养伤呢,自然不能下地杀猪,于是腊月二十二这天,巧莲请了张家人过来杀猪,顺道大家伙热闹热闹。

张文广弟兄两个都是做惯这些的,一早起来从猪圈里抓了猪捆在长条凳子上,张文广手拿尖刀,又快又准的捅在了猪的心口窝处。

捅心口窝比割断猪脖子动脉来说,猪死的快,遭罪轻。

虽然有的人说,这样猪身体里的血不能全都放出来,口感不好,但乡下人大多数还都是这么做,干脆利落不费劲儿。

那头猪直哀嚎了两声,便不再挣扎没了动静。

嘉康佳媛都是头一回见到杀猪,血出来的时候,把佳媛吓的闭上眼睛不敢看了。

倒是风林风荣,年年都见并不觉得稀奇,风林眼疾手快的递过去盆子,赶紧接住了猪血。

“我跟你们说啊,这猪血可好吃呢,我娘爱做血肠,就是接了这猪血做的。

等会儿让我娘做,到时候你们也尝一尝。”风林一边接着血,一边跟佳媛嘉康说话。

大骨头酸菜血肠,正是东北最有名的杀猪菜,基本上只有家里杀猪才能吃到。

以前在石家沟时,粮食产量低不够吃,曲家很少养猪。

尤其是曲维扬离家之后,曲家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人能勉强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里还能养猪?所以嘉康佳媛俩娃从小到大还真是没吃过血肠。

佳媛有点儿不相信风林的话,一边小心翼翼的挪开捂着眼睛的小手,一边摇着头。

“风林哥,你就糊弄人吧,那血黏糊糊的还腥,怎么可能好吃?我不信。”

佳媛终归是个小女孩,比较爱干净,看着盆子里鲜红的血,就觉得一阵难受。

风林这孩子脾气憨厚,随了张文广,听见佳媛的话也不恼,只笑了笑。

“你啊,你就等着吧,等我娘做出血肠来,保管好吃的你连舌头都吞了。”

说话间,风林就把装猪血的盆子端到了一旁,然后去仓房找了跟高粱秸,从中间劈开折成三角形,拿着在血里面搅。

这是为了防止血凝固,不多时就见到高粱秸上头都是红色的血丝,那就是血小板了。

风林搅动猪血的过程中,那边张家兄弟已经非常麻利的用开水褪了猪毛。

然后开膛破肚,将内脏掏出来单独放着,抡起大刀将猪肉分开,按照巧莲的要求,分割出来。

那边,巧莲和巧娟春桃也都没闲着,赶紧的端了内脏去清洗。

内脏也是好东西,可不能浪费了,收拾出来吃着都挺香呢。

“二妹,这些猪心猪肝猪肺子的,你直接冻外面,等着过年了拿出来烀上,能添两个菜。

咱今天就把肠子洗了灌血肠吧,我做这个拿手,下午咱酸菜大骨头血肠可劲儿吃就行,其余的都留着。”

巧娟是个过日子的,张家人过来也不是吃大户故意祸害东西,所以不等巧莲开口,巧娟这边就帮着算计好了。

“姐,维扬的意思,是想请石嘴子这边的几户人家都过来热闹一下,毕竟人家帮了咱不少。

我看还是所烀一些肉吧,咱不怕人家来吃,弄得好看点儿。”

乡下人家杀猪那可就是头等的大事,一般都要请三五个亲朋好友过来吃杀猪菜。

曲维扬的意思,他这几年不在家,多亏亲戚和邻居帮忙,巧莲母子才能安稳过日子,不如趁着机会,就请请大家伙。

巧莲也是这个意思,所以今年杀的这头猪,一点儿也不卖,除了请客之外,剩下的都留下自家吃。

巧娟一听这话也在理,于是点点头,“成,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