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东,

燕军中军王帐。

晋地的靖南王王旗,升了又降,降了又升,但其实对田无镜本人的地位,并没有什么影响。

他是侯爷亦或者是王爷,都无法改变他是三晋之地兵马真正掌控者的实际事实。

更何况,玉盘城杀俘后,朝廷虽说削去了田无镜王爵,但军伍里,依旧称呼其为王爷,燕地丘八尤其是那两军的丘八,早野惯了。

一众总兵官进入王帐,这一次,许是军队兵马极多造成军议规模也大,所以,条件好了一些,帅座之下两侧,摆着好几列的竹席。

入帐后,大家开始各自就位。

位置,其实是一件很讲究的事,毕竟,论资排位嘛。

郑伯爷也没想着去坐到最下面去,毕竟这里不是燕京的御书房,在御书房里,一众朝堂大佬加太子王爷,他平野伯,只能坐最下面;

但这是在军中,你想刻意低调也不行,否则你往最下面一坐,你是舒服了,其他人往哪里坐?

不说燕军将领之中有人要嘀咕了,那些晋营将领该怎么办,难不成让他们坐王帐外面去旁听?

李富胜倒是光棍得很,直接坐到了左手下的第二个位置。

作为镇北军里分出来的总兵官,他的地位,毋庸置疑。

在三年前的三国大战之前,军中一直流传着这样的一种说法,那就是大燕分四类总兵官,一类,是镇北军里的总兵,一类,是靖南军里的总兵,一类,是禁军中的总兵,最后也是最下面一类,就是地方军里的总兵。

田无镜入晋之后,靖南军得到了快速扩充,麾下原本的靖南军总兵实力和兵马,顺带着地位,也就水涨船高。

但再怎么涨,你也很难涨得过李富胜,人资历,摆在这儿,江湖地位,也肉眼可见,你们在进步,他李富胜又不是搁那儿干躺着。

三国大战,他孤军深入,打到上京城下,向乾国官家问好;

望江两战,他也都参与了。

他往左手位第二一坐,谁敢去坐第一?

然而,刚坐下去的李富胜马上就伸手招呼郑伯爷:

“郑老弟,来来来,这儿,这儿,这儿!”

指着的位置,赫然就是他上头那一个座。

郑伯爷略作犹豫了一下,

唔,

按照郑伯爷内心的排位顺序,他坐一列的首座,那是理所应当的。

论战功,论“圣眷”,

他平野伯坐一列之首,靠田无镜最近的一个位置,不过分吧?

但你要他自己就这般直白地坐过去,未免有些太着急了,吃相过于难看。

好在有李富胜这个帮衬,郑伯爷只得洒然一笑,再微微摇头,看了看四周,和众人眼神对视了一下,走了过去,坐下。

曾经,郑伯爷和野人王感慨过,说燕军之中没那么多狗屁倒灶的事儿。

而寄人篱下一向对郑伯爷“百依百顺”的野人王却难得的顶了郑伯爷一句,大概意思就是,他不信。

后来,郑伯爷琢磨开味儿来了,估摸是苟莫离不敢直言一句“灯下黑”;

自己之所以没遇到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儿,那是因为他才是玩这些狗屁倒灶事儿的集大成者。

众人入坐,

右手那边,坐着任涓、罗陵、陈阳、马友良、薛楚贵、赵安德、李光宗,这些,都是最早的靖南军总兵,身上,都挂了爵位,在他们后头,还有扩军后新晋的一众靖南军总兵,基本都曾是他们的手下。

左手这边,郑伯爷坐第一个,下面是李富胜,随即是公孙志等一系原本镇北军派头的总兵,接下来是宫望等晋军营的总兵官。

虽说整个伐楚大军,确实是在靖南王田无镜的掌握之下,但下面人,还是有着一种泾渭分明的意思。

任何时候,嫡系就是嫡系,客军就是客军,至于晋军营,其实还没脱离“奴仆兵”的层次。

镇北军一派被拆分后,依旧自成团体,晋人营口也是抱团取暖,靖南军嫡系保持着自己王爷铁杆的骄傲。

说白了,看眼下,门户之见,成分区分,比之那大乾三边驻军,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内讧就极端了,但整出个隔岸观火,死道友不死贫道,那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不说别人,

郑伯爷绝对会第一个这般做。

他眼里只有“大局”,且这个大局对自家雪海关是利是弊,可没什么大燕的大局以及所谓的家国情怀。

辛辛苦苦积攒下这些家业不易,说郑伯爷是郑扒皮也丝毫不为过。

但,

谁叫上头有田无镜压着呢。

这就是主心骨,这就是旗帜,这就是真正的大帅。

田无镜一道军令之下,

当初在盛乐城的郑伯爷就得乖乖奉献出自己积攒的粮草供田无镜大军出征雪原;

在望江畔,郑伯爷就得带着自己麾下那一万兵马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