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可请大夫瞧过了?”

裴氏点点头:“请了两位大夫来瞧,都说是……”裴氏委实有些说不出口,一把年纪了,怎么诊治也是没这缘分,她早都已经看淡,可这当口,竟又有了喜讯,说来也怪不好意思的。

明檀仍处在惊愕之中,好半天没能回神。

裴氏轻轻抚了抚小腹,唇角不由弯出温柔笑意:“近些时日有些嗜辣,都说酸儿辣女,我可盼着是个小姑娘,和你小时候一样就最好不过了,玉雪可爱,乖巧活泼,招人得紧。”

明檀下意识看了眼她的小腹,又饮了口茶压神,总算是有了些真实感。

她缓声道:“弟弟妹妹都好,总归是个有福气的。当然,若是弟弟就更好了,女儿家嫁了人,总是难以在父母跟前尽孝周全。”

裴氏闻言,笑意更深了些:“你说得对,总归是个有福气的,将来啊,有哥哥姐姐可以倚仗,若真是个混小子,便让他跟着大哥儿好生学学本事。”

明檀笑着点头,轻啜了口茶。

她哪里不知,裴氏心里头是盼着生个儿子的,只是碍着府中已有兄长,怕自个儿的盼望引了她误会,伤了母女情分,才这般说罢了。

其实她倒还真盼着裴氏生个儿子,兄长的本事与性情她也了解,心善,仁义,却也守成,固执。要像父亲那般,年轻时能开疆拓土,如今能掌权一方,那是不必多想了。

靖安侯府百年屹立,名将满门,如今的鲜花着锦若要再往后延续,还得源源不断地再出将帅之才。也是为长远计,望族名门才都盼着多添丁口。

她委婉将自个儿的想法与裴氏分说了番。

裴氏心思敏感又极重声名,总想着不是她生身母亲,不愿让人以为她这继母是在巴结王府,是以她成婚后,倒不如从前在闺中那般与她亲近了。

她一直想与裴氏好生说说,可总也寻不着合适的时机开口,现下话头赶到这儿,她便也握住裴氏的手,顺势道:“阿檀嫁人后,母亲倒是愈发谨慎了。世人常说,生恩不如养恩大,阿檀亦是如此认为。您就是阿檀的母亲,走动亲近最是正常,又哪轮得着旁人置喙呢?”

裴氏回握住她的手,嘴唇嗫嚅,眸光闪动,心中一时感慨万千。

明檀又道:“这母女自是越做越亲,哪有越做越生分的,母亲可不许因着怕旁人闲话,就故意不来王府看阿檀。”

“我这不是怕你忙……”

“我能有什么好忙的,再说了,再忙,陪母亲说会儿话的功夫总是能抽出来的。”明檀截过她的话头。

裴氏弯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后得空常来便是,你若无事,也常回侯府。”

“那是自然。对了,您方才说爹爹近日心事重重又不肯与您分说,大约是从何时开始的?”明檀想起什么,又问。

裴氏想了想,正色道:“也就是近几日,秋狝回銮之后罢。主要也是因着,平日你爹有事,都会主动与我商量一番,可这回便是我问,他也只推说无事,所以才想着来寻你打听打听。”

“那回头,我问问夫君。”

“别。”裴氏忙拦,“若是政事,女子多问无益,勿要因这等事与夫君生了嫌隙。”

明檀本想说夫君早已许她问事,然裴氏又道:“也是我孕中多思才无端心慌,若有什么大事,殿下定会主动说与你听的,未与你说,想来也用不着操心。”

这倒也是。明檀点点头,没再多想。

虽没再多想,可明檀还是打算问问江绪,问问又不妨事,奈何江绪近些时日忙得难见人影,她亦事多。

沈画平安给李府添了位嫡长孙,阖府上下都喜气洋洋,李祭酒素日谦逊低调,也难得允了在府上大肆操办一回百日宴。

明檀前脚参加完沈画孩子的百日宴,后脚又忙着给白敏敏添妆——

这年底喜事一桩接着一桩,最为热闹的还得数平国公府与昌国公府这桩婚。

两府俱是显贵高门,新人又男才女貌两情相悦,端的是金玉良缘人人称羡。

成婚当日,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红妆十里遥遥曳地,皇后更是难得出了回宫,专程为这对新人主婚。

白敏敏与章怀玉也算得上不是冤家不聚头了。

别人家成婚,新娘子都盼着新郎早早过关迎亲,少不得还要交代亲朋好友少与他为难闹腾。

可到白敏敏这儿,却是自个儿上阵出谋划策,一会儿说这诗谜太简单了些,一会儿又觉得喜鞋藏的地方不够隐蔽,还不忘叮嘱家中小辈,在外头拦新郎官时记得多要些利是封红,定要他好生出回血才算解气。

瞧她那斗智斗勇的劲儿,很有几分不想嫁出去的意思了。

章怀玉也是个不安生的,好不容易抱了新娘子出门,竟在旁人不注意处偷掀盖头看了一眼,还忍不住嘲讽道:“脸上涂这么厚,涂城墙吗?该不会是毁了容,想赖着成了这桩婚吧?”

“你才毁容!放我下来!”

“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