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有说话。

寇季感慨道:“朝廷若是真的顺应了他们的心思,废除了乘轿。能得到好处的,恐怕只有那些上书的官员。他们会借此,揽足了名利。

可事实上呢?

朝廷废除了乘轿以后,大宋上上下下就真的没有以人为畜的事情了?”

寇季摇着头,自问自答道:“恐怕不能……”

寇季盯着李迪,继续说道:“朝廷真要是废除了乘轿,除了那些上书的人获利以外,其余人,皆是受害者。似您、我祖父、王公等一众老臣,若是没了轿子驱使,出行的时候就只能借助车马。

可您几位已经上了年纪,若是出门公干,乘坐车马,一路舟车劳顿,到了地方以后,不等办差,自己先病倒了。

到时候哪还有力气办差?

您几位处理的政务,皆是关乎到数万万人性命的大事,仅仅为了怜悯几个轿夫,耽误了数万万人性命的大事,明显有些得不偿失。

朝廷废除了乘轿,对那些轿夫也不是什么好事。

那些个上书的朝臣们,只看到了其他朝臣们把轿夫当成牛马驱使,可却没看到,正是因为有其他朝臣们把轿夫当作牛马驱使,才给了他们一份生计。

让他们借此养活了一家又一家人。

能做轿夫的,手上皆有一些力气,抬轿子也有一些绝活。

似健步如飞,轿中杯盏里水波不兴的绝活,更是花费了很长时间练就的。

有些人可能要花十几年,才能练就这么一手绝活。

若是朝廷废除了乘轿,他们练就的绝活,也将无用武之地。

同时也会失去生计。

没了生计,让他们怎么活?

让他们一家家的老弱妇孺怎么活?

去码头上抗大包?

还是去城外种田?

汴京城抬轿的轿夫,数以万计。

他们若是涌进了码头,码头上的那些苦力能答应?

到时候,恐怕就是一场又一场的血斗。

城外的良田,皆是有主之物。

您觉得,谁会大发善心,把自己的良田让出来给他们耕种?”

李迪听完寇季的话,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寇季知道,他的话,李迪听进去了,所以又幽幽的说了一句,“那些个朝臣们在上书的时候,有没有问过那些抬轿的轿夫们,他们是怎么想的?”

李迪浑身一震,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寇季。

寇季一脸愕然。

不明白李迪为何会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他不过说了一句很寻常的话而已。

李迪盯着寇季看了许久,看的寇季头皮发麻,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幽幽的长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道:“小子,你说了一句很了不得的话。跟你那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不相上下。”

寇季眨了眨眼,干巴巴笑道:“小子可从没说过什么‘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话。”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句话,寇季只在范仲淹这个原作者面前讲过,跟其他人可没讲过。

李迪猛然说出这句话……

寇季觉得,范仲淹那厮,八成把自己出卖了。

果然。

李迪听到了寇季否认的话以后,冷哼一声道:“你小子可别忘了,范仲淹如今是老夫的属官。你说的这句话,对他的影响很大,他把这句话写成了书卷,挂在正堂上,时时刻刻用来警醒自己。

老夫就是想不知道,也难。”

谎言被拆穿。

寇季只能硬着头皮,干笑道:“小子也是年幼的时候,从一个老者口中听来的。”

李迪似笑非笑的盯着寇季道:“那……那位老者,还真是一位贤才……”

寇季毫不犹豫的点头。

李迪却没有再揭穿他的谎言。

李迪可是旁敲侧击的问过寇准,华州有什么大儒……

寇准的回答很简单,华州没什么大儒,也没有什么辞仕的高官隐居于华州。

那么,那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就不可能出自于旁人之口。

九成九是寇季说的。

寇季为了征服范仲淹,搬出了范仲淹的名言。

却忘记了,相应的名言,也得有相应的地位、相应的学识为基础,才能说得出来。

华州没什么大儒,也没有辞仕的高官隐居。

怎么可能有人张口‘天下忧’,闭口‘天下乐’的。

纵然有一些遗贤,也只会以田园为魂,以山川为魄,以民间百态为骨。

而不是以天下。

“回府……”

寇季的话,对李迪有振聋发聩的作用。

李迪现在满脑子都是寇季那句‘他们想要什么’。

哪还有闲心思拽住寇季刨根问底。

历来掌权者理政,皆是按照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