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与燕九坐在桌子的一侧,紧紧地靠在一起,头挨着头,窍窍私语,不知在说些什么。李瀚偶尔会抬头有些忧虑地看燕九一眼,自己的妻子已经够厉害的了,长年累月与李泌呆在一起,也不知这位大姐还会给她传授一些什么招儿。不过想想在家里反正自己的地位也就这样了,从席子上再被摁到地面之上,也不过又矮了一蔑片儿而已。

无所谓了!

所以李瀚在关注了片刻之后,注意力便被席上一个红烧的大肘子给完全吸引走了。

陌刀队的伙食自然是极好的,但味道嘛,也就是那样了,大锅大灶烧出来的东西,偶尔吃一顿,会胃口大开,觉得别有一番风味,但让你天天吃,其作用也就是填饱肚子了。

竹轩这里可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们能把最普通的东西烧成这世上最美味的佳肴,每一位厨帅,都是花了高价请进来的。

李瀚很想把这个肘子整个儿地弄到自己的碗里来,但想起燕九多次告诫过自己,现在身份高了,有地位了,也得注意吃相了。在家里无所谓,出去了,可得拿着点儿,别想饿死鬼投胎似的。

所以李瀚很想吃,筷子几次拿起来,却又几次放下。

终于还是一边的李泌看得不耐烦了,径直起身将整个肘子叉起来,塞进了李瀚的碗里,“这肥腻腻的东西,就是给你点的,其它人,谁会吃啊!怎么现在还客气上了?”

李瀚大喜,端起碗来道:“肥而不腻,好东西呢!”

李泌啐了他一口,又坐下低头与燕九说起话来,两个女子不时发出吃吃的笑声。

李瀚也不管这些了,今天一口气从驻地策马跑回家来,又在外头等了燕九好一会儿子,这肚子里早就闹空城计了,当下便大口地啃起肘子来。

而在另一侧,陶太医额头上的汗就没有干过,而田波却是扮笑面容,笑咪咪地不停地给陶太医布菜,斟酒。

可怜的陶太医此刻又哪里吃得下呢?

可纵然吃不下,也得强颜欢笑地吞咽着。

三杯酒下肚,或者是酒壮怂人胆,陶太医额头上的汗珠子终于没有了。田波这才道:“陶太医,当初您跟随陛下来镇州是孤身而来,这家里人却还在长安,不知一向可好啊?”

“早就断了音信了。”陶太医有些黯然:“不过陶家一向悬壶济世,与世无争,想来也不会有人为难他们吧?”

田波嘿嘿一笑:“这您可就说错了。有时候啊,您不惹人家,可不代表人家不惦记着您呐!”

陶太医一怔,看着田波不言语,他没有弄懂田波话里的意思。

“前些日子,我们收到了来自长安的情报。”田波挟了一支醉虾,放在嘴里慢慢地抿着,一边熟练地吐着虾壳,一边道:“伪梁那边准备抓了您的家人,以此来威胁陶太医你,想让你一副药送了陛下驾鹤西归,然后把这盆脏水泼在我们李相的头上,说我们李相谋逆犯上。”

陶太医整个人都呆了,两眼立马失去了焦距,这下,他是真吓着了。

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的。

“陶太医,陶太医!”田波连声叫喊了几句,伸出巴掌在他眼前晃了晃,终于把陶太医的魂给拽了回来。

“田中丞,我陶某对陛下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出如此谋逆之事来。”陶太医急急地道。

“瞧把您急的。”田波微笑着:“我们怎么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呢?所以得知了消息之后,我们第一时间,便把陶太医的家人给送出了长安。”

“真,真出了长安吗?他们现在安全了吗?”陶太医两眼顿现喜悦光芒,迫不及待地问道。

“在我们的保护之下,当然安全。”田波笑道:“不过为了把他们弄到咱们这里来,可真是费了老功夫了。先是把他们弄到江南,然后又通过金满堂金公的线路,一路来到我们这儿,可是把我们的人折腾得够呛。”

“他们已经到了我们这里了?”陶太医腾地站了起来。

“坐,坐!”田波笑着从一边的一口小箱子里拿出了几封信件,递给了陶太医:“喏,您瞧瞧,这是您夫人,孩子给你的信,他们现在人在沧州呢!”

陶太医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这些信封,一边看着,一边却是老泪纵横了。

田波却是转头看向了一边的李瀚,扯起了别的闲事。

“李将军,如今陌刀兵可是恢复了战力?”

当初易水河畔一战,李瀚的陌刀兵硬扛张仲武的骑兵精锐冲击,损失泰半,这一年多来,却是一直在舔食伤口,慢慢地恢复元气。想要训练出一个合格的陌刀兵,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但恢复了,而且还有了不少的长进!”李瀚嘴里含着一大口肘子肉,含糊不清地道:“中丞你也知道,有了当初幸存下来的那几百老兵为骨干重新组建,这精气神儿可完全不一样了。”

“那就好,那就好。”田波连连点头:“李相每年在你们身上投的钱,可足够一卫的军饷了,万万不可辜负了李相。”

在这几个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