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任晓年一楞神儿的功夫,床底下窜出了一个黑影,打眼一瞧,不过就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而已,动作倒也敏捷,像一只小老虎一般贴地滚了过来,两手抱住任晓年的小腿,嘴巴一张,卡巴一声便狠狠地咬了下去。

任晓年的小腿之上可是绑着腿甲的,这恶狠狠的一嘴下去,任晓年没多大感觉,那孩子却是倒了大霉,也不知掉了几颗乳牙。任晓年一弯腰将他提起来的时候,小家伙满嘴鲜血,呜呜叫个不停。

任晓年不由哈哈大笑。

左手提刀,右手提着一个满嘴鲜血的半大孩子放声大笑,此时的任晓年,不论从那个角度上看,都像是一个极度邪恶的大坏人。

女人凄惨的叫了起来,两手一张,便向着任晓年扑了过来。

任晓年右手向前一送,将孩子送到了女人的怀里,同时侧跨一步,避开了收不住脚的女人,眼见着女人死死的抱着孩子向墙上冲撞过去,便一伸手,抓住了女人的肩膀,又将她生生地拖了回来。

倒退回来的女人一跤跌坐在地上,两手死死地抱着孩子,身子半侧,将孩子护在身下,盘着的头发也倾覆下来,遮住了大半个脸,侧转头看着任晓年,满脸都是哀求的神色。

任晓年还刀入鞘,在女人的跟前蹲了下来:“这位大嫂,我们是朝廷的军队,不是坏人。我们只不过是想借你家的房子用一下而已。”

看着女人仍然是一脸警惕的神色,任晓年叹了一口气,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跟这个女人解释了,突然听到床底下还有声音,他偏头一看,却看到床底下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盯着他,仔细瞧时,却是一个大概五六岁的小女娃娃正小猫一般蜷缩在哪里。

“小妹妹,出来吧!”任晓年招了招手。

小女娃娃慢慢地从床底下爬了出来,浑身瑟瑟发抖地紧紧地依偎在女人和男孩跟前。

任晓年站了起来,走出屋去,从自己的马背革囊里拿出一个水果罐头,重新回到偏房之内,用小刀撬开了罐头上的铁皮子,放在三人面前。笑了笑,也不说话,就走了出去。

外面雨仍在下着,民夫们正把一袋袋的粮食扛到屋里码起来。

“营尉,情况不太对啊,这个村子里,看不见一个青壮,剩下的不是孤儿寡母的,就是七老八十的。”一名伙长走了进来,道。

“没什么好奇怪的,估计是被平卢军捉去当苦力了。”任晓年摇了摇头:“你们没吓着他们吧?”

“哪里用我们吓,看到我们一个个都不敢说话不会动,我们说啥他们头都不敢抬,更别说回应了。”伙长有些无奈地道。

“给每家发点铜钱,算是我们征用他们屋子的补偿。”任晓年想了想,接着道:“再给每家送点罐头啥的安抚一下,说话温柔一点,别粗声大气的。”

“明白了!”伙长转身离去。

任晓年回过头来时又被吓了一跳,不知啥时候,那个脸上乌七麻黑的女人撩开偏厢的帘子站在门边,一左一右两个小脑袋从她的左右两侧探出来,小女娃娃嘴边还残留着一些果肉,任晓年转头看过来的时候,她正好舌头一卷,将嘴边的果肉舔进了嘴里。男孩子的嘴角还有血迹,那一口咬得可真狠。

“小家伙,是你咬得我,牙齿崩掉了吧,你可不能怪我!”任晓年笑吟吟地看着男孩子道。

男孩子伸手捂住了嘴巴。

女人走了出来,福了一福。

“大嫂,我们真不是坏人,是朝廷的军队。要是不麻烦的话,烦请大嫂为我们烧点热水喝。”任晓年道,他知道,此刻说太多的话,反而不会有什么效果,倒不如支使着她去做点事,反而更能让她放下戒心。

女人默不作声地转身向后屋走去,小女娃娃像个跟屁虫一般地屁颠屁颠地跟在她的身后,倒是那个男孩子留了下来,盯着任晓年的小腿看个不停。

任晓年呵呵一笑,大方地将腿伸了过去,用刀鞘敲了敲,“看见没,铁的,小子,没搞清楚状况就下嘴咬,吃亏了吧?”

男孩子将背在后面的手拿到了前方,一个吃得干干净净,连汤汁都没有留下的罐子呈现在任晓年的跟前。

“好吃吧?”任晓年笑嘻嘻地问道。

“好吃!”男孩子终于开口说话了,眼睛却是盯着屋里愈码愈高的粮垛子。“我饿,我妹妹也饿,我娘也饿。我们两天没有吃饭了。”

任晓年吃了一惊,“为什么两天没有吃饭?家里一点粮都没有了吗?”

“原本还有一些的,可前两天来了好多人,也说他们是官军,然后把家里所有能吃的都抢走了。”小男孩明显心有余悸,声音都有些发抖。

任晓年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两天前?”

“嗯。”小男孩道。

“大概有多少人?”

“好多,乌泱泱一大片,还有好多马。”小男孩指了指外头任晓年的战马。

任晓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到门边,大声道:“来人,通知所有伙长以上军官,还有民夫队的头领,都来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