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三月,武威节镇所有的军事行动都已经停了下来,整个治下,进入到了繁忙的春耕时分。几乎所有的府兵全都解散,携带着他们的赏银和战争所得,回到了家乡,在忙着耕作的同时,等待着下一次的召唤。

李安民出任莫州刺史,柳成林率千牛卫右督人马驻扎莫州,继续保持着对平州的强大压力。梁晗所部驻扎幽州蓟城,幽州是卢龙大本营,也是抵抗武威大军最为激烈的所在,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死在武威军手中,这样的仇恨,只怕短时间内,是无法得到化解的,而梁晗在幽州尚有一些人脉,由他率军在这里驻扎,能最大程度地缓解武威与幽州本地人的矛盾。但总体上来说,恐怕长时间内,武威对于幽州还是会以镇压为主。

万福率其部进驻檀州,檀州,妫州都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之下向武威投降,其军队被武威下令解散,但文官团体,却是被李泽尽数留任。

这一场战役收获极大的张嘉,移师朔州,麾下数千胡骑,上万步卒,不仅对河东虎视眈眈,更是让以前意图吞并他的丰都防御使彭芳战战兢兢。

武威军最大的变化,就是石壮所部整体从幽州撤出,回到了翼州驻扎,这使得一度空虚的武威节镇大本营武邑所在地,兵力前所未有的雄厚。

陈长安在沧州的数千甲兵被调到了棣州,归属到了李瀚属下,组成了全新的棣州军,所防备的目标,毫无疑问,就是平卢节度使候希逸了。

李泽在军事之上所做出来的布署,毫无疑问地向外界传达了一个明确的信息,那就是他无意介入现在纷乱的昭义之局,而是要全身心地经营现有的地盘了。

昭义薛崿虽然很是有些失望,但此时,他与杨致和的联军,在昭义内战之中,已经大战上风,三月底的时候,他们终于攻陷了洺州,洺州刺史薛坚率心腹狼狈逃往贝州。昭义内战打到这个时候,薛崿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卫州(昭义)薛雄被远远地隔绝在另一侧,虽然他努力地想要攻击薛崿的老巢以减轻薛雄与裴知清的压力,但薛崿的战略目标很清楚,那就是先攻薛坚裴知清,拿下洺州与贝州,然后回过头来再收拾孤立无援的薛雄。

四月初,李泽一直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无路可走的薛坚,薛雄直接向魏博节度使田承嗣投降,田承嗣以其子田平率一万精锐进入贝州,与薛坚裴知清联军一处,于贝州大败薛崿所部,其侄田悦率另一万精锐进入卫州,与薛雄合兵一处,十天之内,薛崿老巢,潞州陷落。

刑州刺史杨知和见势不妙,立即收缩兵力,逃回到了刑州,而薛崿就惨了一些,其所部主力试图在潞州与薛雄决一雌雄,夺回潞州,却再次大败,最后居然只带了百余名亲兵冲出了重围,一口气儿逃到了长安。

到了这个时候,整个昭义,实际上已经落入到了魏博节度使田承嗣之手,田承嗣仍以薛坚为洺州刺中,以裴知清为贝州刺史,以薛雄为卫州刺史,新晋薛冲为潞州刺史,同时,令薛坚与裴知清两人联军,以田平为督军,向着刑州杨致和发起猛攻。

杨致和岌岌可危之下,薛平终于无法忍受这一结果,下令驻扎南宫的数千神策军以程绪为将,全军离开南宫县,进入刑州,援助杨致和。

程绪所率五千神策军进入刑州之后,总算是勉强稳住了局势,双方在刑州连番大战,一时之间,倒是难以分出胜负。

“节帅不是一向自诩忠于朝廷嘛,我那叔父虽然私心甚重,但对于朝廷亦还是忠心耿耿,并无野心的。”从瀛州一口气跑回武邑的薛平,气急败坏地看着挽着裤脚,扶着梨铧的李泽。武威节镇治下全面开始了春耕,官府除去了必要的运转所需之外,其余所有人,都被分配了任务,下到各地帮助春耕,李泽作为节帅,自然是要以身作则,现在他正在替一户人家耕作,这一家是武邑老兵,在战争之中失去了一条腿,不得不退役,李泽辅犁驱牛耕作,老兵则兴奋地拄着一支拐,胸前挂着一个篓子,将里面的种子洒在李泽翻耕过的土地里。

“薛兄,稍安勿燥!”看着满头大汗,一身尘土的薛平,李泽笑着停下了脚步,示意那名老兵也休息一下,自己则走到了田垄之上,一屁股坐在田埂之上,抬手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示意薛平也坐下来。

“节帅,此刻昭义已经危在旦夕,一旦刑州也失陷,而我们在昭义再无立足之地,魏博掌控了昭义之后,必然会切断我们与长安洛阳的所有联系,到了那时,我们就成了孤悬在外了,你,你现在还有心情在这里搞这些?就算要亲民,现在也不是时候啊!”

“我这可不是装模作样!”李泽摊了摊手:“一年之计在于春,你欺地一时,地欺你一年啊,老兄,春耕不好好地把握,到了秋后,你让我武威吃什么?愈是现在这样的局面,我们愈是要立足于自身啊。”

“节帅,稳住昭义,我们便有一条与长安洛阳沟通的畅通大道,便能从南方得到源源不绝的粮食补充。”薛平红着眼睛道:“石壮所部现在正在翼州修整,只要节帅一声令下,这两万大军杀入昭义,魏博顷刻之间便会败亡。”

“哪有你说得这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