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门外,苏宁翻身下马,向着大门之内狂奔,跑得太急以致于他在高高的大门门槛上一绊,竟然重重地摔进了门内,头盔脱落,骨碌碌地在地上滚动到一边.苏宁却是丝毫也顾不得,披头散发地爬起来,一边向着大堂跑去,一边嘶声大喊着.

“姐夫,姐夫,快发援兵,澈儿危险了.”

跑进大堂,且见李安国高坐在大堂正中,两边兵将林立.

“姐夫,你已经得到消息了吗?太好了,兵马都调配备好了吗?快,马上,去救澈儿.”苏宁喊道.

李安国眼中闪过一抹痛苦的光芒,摆了摆手.

“苏宁,你累了,下去好好休息吧,其它的事情,你不要管了.”李安国沉声道.

苏宁一怔,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安国.

“姐夫,你什么意思?我要去救澈儿,发兵,快发兵啊!”他往前冲了几步,双手抓着李安国面前的大案,红着眼睛吼道.

李安国沉默片刻,才缓缓地道:”我们兵力不足,振武王沣此刻必然在半路之上等着我们出城,此时出击,便如同飞蛾扑火,澈儿,只能自救了.”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苏宁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那是澈儿,是你的儿子.”

李安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但澈儿一人之安危,与整个成德却是无法相比的.我不能赌上整个成德去救澈儿.”

苏宁怔怔地看着李安国,一步一步地向后退着,喃喃地道:”澈儿,我就说过,你不听我的话,一定是要后悔的.”

他突然转身,向着大堂外跑去.

李安国摆了摆手,两边的军将猛然扑了出来,将苏宁扑倒在地,死死地将他按住.

苏宁拼命地挣扎着,大声吼叫着.

尤勇走了过来,俯身从苏宁的腰间抽出了横刀.两边军将将苏宁挟持着站了起来.苏宁挣扎着还想再吼叫,嘴巴一张,却是立即被人堵上了嘴巴.

尤勇大步走向门外,外面,还有跟着苏宁一起逃回来的数百甲士.

李安国走到了苏宁的面前,两手搭在苏宁的肩上,低声道:”阿宁,澈儿是我的儿子,我最看重的儿子,对于他的安危,我只有比你更担心.但成德上下数十万人,还有跟着我打拼了这么多年的兄弟们的身家性命都系在我的身上,我不能意气用事.”

苏宁死死地盯着李安国,血红的两眼竟然流下泪来,脑袋用力地摆动着.但身后的军将立即固定住了他的头颅,让他不得不正面李安国.

“上了战场,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你难道忘了当年你大哥的事情吗?为了那场大战的胜利,我们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你大哥被围数十天之后在突围之中战死.但最后,我们获得了最终的胜利,杀死你大哥的那支军队,被我们最后杀得一个也不剩了.现在的情形何其相似,我不能因为澈儿是我的儿子,就葬送了整个成德.生,是他的运,死,是他的命.”

苏澈喉咙里发出了呜咽之声,如同濒死的狼一般地嗥叫,大堂中人闻之无不色变.

“不出三天,王沣的兵马等不到我们出城,必然会前来攻打深州.”李安国道:”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便是守住深州,你累了,好好地歇着吧.等身体恢复了,我还需要你出来帮着我报此血海深仇呢!”

说完这番话,李安国摆了摆手,数名军将立即挟带着苏宁向着后宅方向而去.

大门之外,尤勇按刀而立,虽然只是一人,却让刚刚从战场之上下来的数百甲士凛然而不敢语.刚刚他们听到苏宁的喊叫之声,立即便向大门涌来,想要冲进去,门口卫士抵挡不住,连连后退之际,尤勇大步而出.

往那里一站,这些深州甲士立即便停下了脚步,尤勇每向前走一步,他们便后退一步,直至所有人都退下了台阶.

站在台阶之上,尤勇淡淡地道:”苏刺史受伤了,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你们归于我的麾下,充任节度使亲兵,有什么问题吗?”

下面的军将楞楞地看着尤勇,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尤勇也不逼着他们回答,只是冷冷地站在哪里,盯着他们.

好半晌,一名将领才越众而出:”尤统领,我们刺史他?”

尤勇看着他,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你们也大致有数.现在成德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最多不出三天,敌人大军必将兵临深州城下.苏刺史关心少将军性命,此时此刻如果还领军作战的话,必然对于整个深州的守卫战事不利,所以苏刺史需要休息,需要冷静.你们都是老兵,也用不着瞒你们什么,等到苏刺史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节,自然就会重新出来,到时候,你们仍然会回到苏刺史的麾下,还有什么问题吗?”

那名将领点了点头:”如此,我们便没有问题了.”

能成为一名甲士,首先就要是一名老兵,而能成为甲士中的将领,自然战争经验相当丰富,尤勇压根儿就不用瞒他们,将事情明明白白地道出,这些人立即便能明白这里头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