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驿里有很多的沙袋。这是因为临近黄河,这些沙袋本来是用来准备防备洪水泛滥的,但现在对于李泽来说,却是用处极大。沙袋被一摞摞的码了起来,围绕着伙房形成了一道简易的掩体,每隔上十数米,便留下了一个出击的口子。

李泽的人手不多,但每一个人却都是精锐之中的翘楚,他不认为敌人也能找出像他这么多的好手来。坐拥如此多的好手,岂能龟缩不出?

沙袋很多,所以这样的掩体便也做了数层,或高或低,错落有致,并不是一个完整的圆圈,不要小看了这些掩体形成的格局一点也不规整,恰恰是这样犹如迷宫一般的掩体,对于进攻者却会造成极大的困挠。

即便他们攻进了这些掩体之内,因为不熟悉这些掩体的构造,经常性地便会在极短的时间内,遭到来自数个方向上的对手的截杀。

虽然官驿有围墙,但李泽不觉得自己能守得住。

子时二刻,马蹄之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什么叫明火执杖?李泽算是真正见识到了。足足上千人的队伍,从远方涌来,片刻之后,便抵达到了官驿的外围。

哪怕心里早有准备,看到如此规模,李泽还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些人进退有序,阵列严整,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乌合之众,明显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敌人根本就没有遮掩自己的行踪,无数的火把点亮,将黑暗之中的官驿照得通明,火光之下,李泽看到了对面高踞于战马之上的一名顶盔带甲的将领,不由得摇头笑了起来。

居然是石毅。

卢龙人想搞死自己的心思,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啊!亏得张仲武还派出了自己的长兄张仲文来煞有介事地与自己谈停战,谈合作。

卢龙人好本事啊,竟然能在孟津渡这样一个地方,一个如此靠近东都的地方,聚拢起如此多的精锐人马。如果说这里头没有人推波助澜,当真是难以让人相信。

那么这个背后的人是谁呢?

袭击者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当然,他们等待的官驿之中的混乱永远也不会到来了。

火光之下的石毅凝目注视着仍然一片黑暗的官驿。当他停下来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事情有异了。上千人规模的袭击,他压根儿也没有任何的遮掩,按理说,官驿之内早就应该灯火明亮了。而官驿内的内应此时也早该发动,制造混乱了。

可是一切都没有发生。

官驿仍然没有一丝半点的灯火亮起。

这说明了什么?敌人都酣睡未醒吗?

当然不是。

李泽早有防范,李泽已经洞悉了这一次的袭击,现在,黑暗中的驿馆正在等待着自己的攻击。而早前布置在驿馆里的那些暗子,说不得早就变成了李泽的刀下亡魂。

画蛇添足啊!石毅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要是不来这么一着,指不定李泽根本就毫无防范,这一次的攻击也就会更加的顺利。

但这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决定的问题,事实上,在这一次的攻击之上,除了最后的攻击由自己来完成之外,剩下的事情,都是魏博的人在策划指挥。因为没有他们的安排,石毅根本就不可能率众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个地方。

“破墙!”石毅抽出腰间横刀,戟指前方,厉声喝道。

百余名士兵抬着十余根海碗粗细的圆木,向着围墙急奔而来,伴随着一声呐喊,一声巨响,高大的围墙立时便颤抖了起来,不停地摇晃着。

进攻者们向后退出十余步,然后第二次发起了攻击。

陈长平张弓搭箭,瞄准了指挥这些士兵破墙的一名军官,三指一松,呜的一声响,羽箭破空而出,那名军官却是机警异常,几乎在听到箭啸的同时,不管是不是射他,立即举盾护住了自己的胸腹要害。

叮的一声响,羽箭在盾上弹开,余势未衰,却是将这名军官身边一个抬圆木的士兵给擦伤了。

黑暗之中的陈长平一阵愕然,这名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军官,居然能躲开他势在必得的一箭偷袭,果然是高手啊。

陈长平讶然,而这名军官此刻却也是浑身汗毛倒竖,他当然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而是田承嗣麾下的得力干将。李泽身边有些什么人,他们都是打探得清清楚楚的,陈长平这样的神箭手,自然更是要小心在意,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一点,刚刚那如鬼魅一般出现的一箭,便足以取了他的性命去。

但庆幸之余,这名军官此刻却又目瞪口呆起来,因为刚刚被袭击的羽箭擦伤了一点点皮的那名士兵,此刻突然倒在了地上不停地翻滚,大声地惨嗥起来。

“箭上有毒!”军官骤然反应过来,驳然大怒。“来人,将他拖下去,拖下去。”

人虽然拖走了,但惨叫之声却不绝于耳,最后哪怕堵上了嘴,但那痛苦到了极致的呜咽之声,却仍然让其余的人都有些心毛。

“破墙,杀进去。”军官厉声吼道。

黑暗之中射出来的羽箭很是稀疏,但一个个却是准头十足,顷刻之间,便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