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鸡最外面的一层已经烤得焦黄,李泽用刀子小心地将最外面的一层片了下来,盛在碟子里,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率先递给了对面的李安国。

似乎是满意于李泽的表现,李安国微微点了点头,戳了一片放进嘴里,咀嚼片刻,只到满齿留香这才咽了下去,赞赏道:“果然有不同之处。老公孙,一样的原料,咱们做出来的的确味道要差一些。”

“手法不同而已。”公孙长明笑着道,眼睛却仍然盯着李泽不停翻转着的山鸡。

吃着碟子里薄薄的山鸡肉,李安国看着不远处忙碌的李泌与陈长平,问道:“那就是你手下的那个神箭手?”

李泽回头瞅了一眼帮着李泌忙活的陈长平,点了点头道:“他的箭法的确不错,以前是横海那边的,因为不满朱寿横征暴敛造反了,后来就跟了我。”

“听老公孙说,你手下还有一位大将叫石壮的,来历颇有些神秘,你搞清楚了他的来头了没有?”李安国问道。

李泽摇头:“没必要。”

“那你也敢用?听说他是你手下最得用的大将?你重视他更甚于屠立春?”李安国惊讶地道。

“人相交,贵在知心,他愿意跟我说时,自然会跟我说。”李泽不抬头,淡淡地道:“穷根究底,徒伤感情。”

李安国叹了一口气,这个儿子的用人原则,跟自己似乎有着很大的不同。

等到李泽将另一碟片好的鸡肉送到公孙长明的手里的时候,李安国突然问道:“澈儿之死,与你有关系吗?”

公孙长明正满心欢喜地将一块鸡肉送到嘴边,听到这石破天惊的一问,顿时僵在了哪里,举在唇边的肉也停顿在了齿边。

李泽却是头也没有抬,仍旧专心致志地烤着鸡肉,手下不停,嘴里却是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道:“没有关系。我的手伸不到那么长。”

李安国抬头盯着远方的陈长平,叹息道:“苏宁咬定是你下的手?”

李泽一笑:“刚过年的时候,他还派了数百精锐骑兵想去要了我的命呢?到现在,我都还没有见过他,这是一条疯狗,现在逮着我咬,我也没有办法,清者自清而已。”

李安国收回了目光,看着从容不迫的李泽,道:“是与不是,现在都已经没有关系了。澈儿已经死了,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了。说起来,这都是我的错。”

李泽终于抬起了头,看着李安国,语气肯定地道:“您说的不错,这的确是您的错,十六年前,您便错了。”

李安国脸上红晕浮现,有些恙怒:“十六年前的事情,你知道什么?我与你母亲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李泽浅浅一笑:“有什么不知道的,猜也能猜出来。一个敬而无爱,一个爱而不得。都是怨夫怨妇罢了,倒是我,来到这个世界,无缘无故地便遭了这许多罪。生而不养或者养而不教,这都是罪过。”

李安国涨红了脸,恶狠狠地盯着李泽,看样子倒似乎是想把李泽一口吞下去,毕竟是一地节度使,恼怒之下,那种长期以来身居高位的威势便自然而然地显露了出来。本来站在他们后面的梁晗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而稍远一点的陈长平更是直起了身子看向了这边,这个人长期战斗在第一线,对于危险有一种直觉地反应,看向这里的时候,手便不由自主地摸向了腰间的箭袋,倒是李泌后知后觉,看到陈长平的动作,这才直腰看向了这边。

陈长平的动作自然是瞒不过李安国的,他嘿嘿,嘿嘿嘿地冷笑了几声。

李泽转头瞥了一眼陈长平,陈长平立刻低头继续给山鸡拔毛,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这个手下,对你倒真是忠心得很。”李安国冷笑道:“这个地方,他居然也有准备动手的勇气。”

“一个脑子里都长满了肌肉的家伙。”李泽笑道:“不值得你动气。”

李安国盯着李泽看了半晌,脸色终是缓和了下来。

“澈儿是不是死于你手,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我也不想去探究真相,正如你所说,这些都是我埋下的因,便必须由我来承担这个果。但话又说回来,现在的你,是我唯一的选择了,但这或者是最好的选择,也或者是最坏的选择。”

“何解?”李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的老练,狠辣出乎了我的预料之外。”李安国放下了手中的碟子,道:“我问过公孙了,他没有教过你这些,你母亲,更不是这样的人,那么你是怎么成长为现在这个样子的呢?”

“居于安而思于危。一个时时刻刻都在担心自己能不能活得长久的人,自然想得便要多一些。”李泽道:“至于说有些东西,书读得够多了,只要没有读傻而且善于思考,自然就能学到。”

李安国怔忡了片刻,才缓缓点头道:“这么说来,这些年,倒也是苦了你了。之所以说你是最好的选择,也是最好的选择,是因为你有可能带着李氏一族走向我不曾达到的巅峰,但也有可能让李氏坠入无底的深渊,从此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