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圣公虽然尊贵无比,但毕竟是公,比藩王还是低一等的。况且这次是一王一公联袂而来,孔胤植架子再大,也不敢在自己的衍圣公府里面招待来客。

另外,衍圣公和衡王朱由棷的关系很不错。衡王是藩王,最多只能在益都城附近转悠。而衍圣公比较自由,可以到处溜达去拜访山东地面上的三藩王。而藩王们也愿意和他这个“圣人”交朋友——毕竟能和藩王肩碰肩的人太少了,又不能和地方官走得太近。所以同是“封君”的衍圣公就是他们最理想的友人了。

现在老朋友到了曲阜,衍圣公孔胤植当然得尽地主之谊啊!

而且他还想借机打听一下行在的情况——千岁爷到底有多少实力?行在的官员是不是都摄于千岁爷的淫威而敢怒不敢言?另外就是圣上的身体到底怎么样?有没有遇害的可能?

所以孔胤植马上就离开了兖州,赶回了曲阜,然后就带着家丁家伎,浩浩荡荡出了曲阜城,到了曲阜和泗水交界的防山。

防山是孔子父母及兄长的陵寝所在,称为梁公林。另外,孔子的弟子颜回也埋在防山,称为防林。因此防山自明朝以来,就是衍圣公府在曲阜城外的重要据点。不仅修了祭祀的殿宇,还建了富丽堂皇的园林别墅。而防山周遭的土地,除了一小部分属于颜氏宗子所有,其余都属于衍圣公府。甚至防山隔壁的泗水县境内,多半的土地也都是姓孔的,孔家在那里也修了园子。

衡王朱由棷也不客气,一进入兖州府境(泗水县)就借住在孔家的园子里面。第二日,也就是孔胤植赶到防山的当日下午,衡王和成国公一行,就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梁公林边上的孔氏防山园林。

而孔胤植的厄运,也就在见到自己的老朋友衡王朱由棷后开始了!

衡王朱由棷今天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也没有往日的从容优雅,也看不出那种君临一方的王者之气了,被人从马背上搀扶下来后,就哭丧着脸对孔胤植道:“懋甲,不好了,有人弹劾你啊!”

“弹劾?”孔胤植因为当了三臣,很有点心虚,听到衡王的话就是一紧张,“谁,谁弹劾我啊?”

衡王脸色苍白,叹着气对孔胤植道:“是德王、鲁王、山东总镇刘泽清还有援剿总兵高杰四人一起上奏弹劾你的!”

“什么?什么?”孔胤植顿时就是一身冷汗,两个山东的藩王加上两个手握重兵的总兵一起弹劾自己!?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两个藩王已经很吓人了,再加俩总兵......史可法那头一共四总兵,其中的两个居然向行在上表弹劾他孔胤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和自己过不去?

“这,这,这......老夫哪里得罪他们了?”孔胤植结巴了半天,终于问了这一句。

“你啊!”衡王这胖子跺了跺脚,拉着老朋友的手说,“你投靠流寇和鞑子的事发了!高杰、刘泽清和德王他们在济南城内被流寇占据的德王府里面发现了你给流寇还有鞑子上的降表!降表送到青州行在,圣上看了后勃然大怒,命成国公和本藩来曲阜捉拿你了。”

“捉拿......”孔胤植已经面无人色了,可他还是不愿意接受自己被捉拿的事实,哆嗦着说,“殿,殿下,你说是圣上要,要拿我?可我听人说圣上被,被太子圈起来,夺了大权了!”

“你说什么?”衡王一脸诧异地看着孔胤植,抖着手指着他道,“你,你怎么说这样的话?你,你,你这是离间圣上和太子啊!本藩可不能知情不报,本藩回青州后也要弹劾你了!你,你,你罪孽深重,十恶不赦啊!”

一旁的成国公朱纯臣跟着朱慈烺混久了,演技也大好,当时就在一旁摇头叹息:“唉,又多一条罪名,诽谤太子,扇摇国本......你完了!”

“难,难道君父没有失权?”孔胤植吓得都有点语无伦次了,“那怎么会有太子抚军的事儿?”

“嗨,”朱纯臣一摆手,“那还不是圣上拉不下脸,这才在皇极门假装晕了过去,让太子出面主持突围......”说到这里,他才觉得失言,连忙更正道,“不是装晕,是真晕,真的晕了!”

说着话他一把抓住了孔胤植的手握,厉声道:“你这个衍圣公可是惨了,不仅投降流寇,投降鞑子,还诽谤太子,扇摇国本,快快跟本爵去青州向圣上请罪吧!兴许能饶了凌迟,喝杯毒酒了账!”

孔胤植这个衍圣公也是蜜罐里泡大的,什么时候让人这样吓唬过?一下就懵了,也忘记逃跑,也不敢让家丁反抗,连腿都吓软了,整个人就要坐地上了。还是成国公朱纯臣力气大,一把就把个衍圣公扛了起来,塞进一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然后就亲自押送去青州益都了。

而衡王朱由棷并没有离开,而是入驻了防山孔家园林,跟着他一起来的一队锦衣卫则在千户任逸洲的指挥下,将孔家园林内外的孔家人都拘了起来,封锁了孔胤植被捕的消息。

......

明朝的山东地面上,三藩一公是很有分量的。德藩在济南,衡藩在青州,鲁藩则在兖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