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一夜,蓟运河(蓟运河是海河支流,打顺义城下流过)以西,犹如炒豆子一般的铳声忽然响起,打破了本来一片宁静的夜色。

朱由检连忙勒了一下缰绳,停住了胯下的波斯种的良驹,侧耳倾听了一下。这铳声非常密集,听着有点闷,并不是鲁密铳打出来的,而是三眼火铳在发射。

万岁爷,是臣的家丁......跟在朱由检身旁的祖可法已经开口了,紧张兮兮的说,听这声儿,该是在蓟运河边上遇了奴贼!

三眼火铳是明朝的骑兵非常喜欢的火器,遇上敌人的时候先打一阵火铳,然后也不用换长枪,直接抡着三眼铳当锤使就行了。不过朱由检不允许自己的帐前兵这么打......他的帐前兵要么用鲁密铳阴人,要么用传统的骑射,要么就夹枪列队冲锋,要么下马结阵步战。基本不允许在马背上和人肉搏,更不允许在马背上打三眼火铳。这玩意打不中,而且还影响冲锋的战术动作。

不过他这个皇帝管不了别人的家丁——臣子的家丁,不是朕的家丁嘛!所以祖可法的家丁还是喜欢先放三眼铳吓唬人,然后再抡圆了火铳上去冲锋肉搏。

当然了,祖家军的这一套打法遇上八旗白甲兵和红甲兵是不行的。三眼铳打出的铁砂对披着重甲的八旗兵杀伤力不大,而且也不一定打得着。而肉搏......祖可法的家丁肯定搏不过八旗白甲兵红甲兵。

但是对上蒙古人,这一套还是很灵的!

辽镇家丁就是打蒙古人打出来的,他们的战术当然吃定蒙古人。他们的甲胄比蒙古人好,器械比蒙古人好,还有蒙古人没有的火器,还拿着蒙古人不敢想厚饷。而且现在的蒙古人又退回了部落制,投胎水平不好基本出不了头,要过好日子就只有去给明军边将当家丁。所以能打而且出身卑微的蒙古勇士,都变成了家丁当中的王牌——夷丁突骑!

祖可法这回跟着朱由检一起打头阵,当然豁出去了,直接派出了最强的夷丁突骑,而且还开出了最高一份的赏格。不过真交上火,他还是有点提心吊胆。

朱由检瞥了一眼这个长腿将军,笑了笑道:祖总镇勿优,奴贼的白甲兵已经被朕打怕了,不敢轻易出阵......你的家丁遇上的都是喀喇沁蒙古的弱兵,必胜无疑。

什么?白甲兵都让你打怕了?你这话也太大了吧?

祖可法当然是不信的,不过嘴上还得顺着皇帝说啊!

陛下威武,微臣佩服......

朱由检哧的一笑:走,咱们去蓟运河边上看看!

说着话,他也不理祖可法,自己就催动战马,风也似的向前而去。跟在他身后,护在他周围的骑兵,也都在军官的指挥下加速前行,全都跟着朱由检一块儿往蓟运河边上奔去。

祖可法和朱纯臣他们几个勋贵也没辙,只好硬着头皮跟呗,如果小皇帝真有什么万一......那他们倒也不惧,就怕这个勇冠三军的小皇帝安然无恙的回来治他们临阵脱逃的罪过!

不过他们跟着朱由检一路奔到蓟运河西岸才发现,祖可法的夷丁突骑已经把黄台吉的蒙古轻骑兵都撵过蓟运河了。而运河对面,则是黄台吉大军的营地。

黄台吉的军队依旧扎下了明营,一片灯火灿烂,看着跟地上星海似的,很有气势。

而在运河东岸,就是靠近黄台吉大营那边,这个时候已经有一队千把人上下,穿着白甲的八旗兵展了开来,还架起了大楯,在和运河西岸的祖可法的家丁对峙。

两边的距离不近,又隔着条河,弓箭和三眼铳都够不着,所以两边就在骂街,不,是骂河,也不用汉语,直接开了蒙古话。

看见大队人马上来,祖大寿的家丁头子,名叫祖宽的大胡子壮汉就带着几个打着火把的家丁上来迎接,看见祖大寿就嚷嚷道:总镇爷,今儿上弟兄们走运,遇上的都是北虏,割了三十多个脑袋,这下可以好好乐呵一阵子了!

还真没遇上奴贼啊!祖大寿心说:小皇帝难道真的把人家的白甲兵宰了一堆?这也太猛了吧?

你是祖宽是吧?朱由检认识祖宽,上辈子这家伙被祖大寿派进山海关助战,虽然骁勇,但是军纪和人缘都差得不行。所以在崇祯十二年清兵陷济南那回被扣了个陷藩的罪名给宰掉了。现在想想也挺冤枉的......

呵呵,俺是祖宽,你是哪位啊?祖宽笑呵呵的回了一句。

朕是大明皇帝!

哈哈哈,祖宽笑得前呼后仰,你个小子要是皇帝,你我就是玉皇大帝了!

休得无礼!祖可法听见祖宽又在胡说八道,赶紧开口喝止,见了万岁爷,还不下马叩头!

啊!

祖宽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朱由检就摆摆手道,叩什么头啊,都披着甲呢!免了免了......祖宽,你找几个会蒙古话的去奴贼大营对面叫阵!

叫阵?祖宽一愣,叫什么阵?

朱由检道:就是叫黄台吉出来和朕单打独斗啊!他笑呵呵的说,天下纷乱至此,无非就是朕和黄台吉在争......朕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