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很快就散开了,而那个宅子竟然是三司拍卖的消息也传出去了。

作为三司使,你张方平竟然近水楼台,利用职权之便买了那个宅子?

这事儿违反了规矩,要弹劾。

可大家却惊讶的发现,御史们的火力都集中在了沈安的身上。

——打人!

这就是唯一的弹劾理由,但多了个‘屡次打人’

那些御史把沈安打过的人统计了一下,然后惊讶的发现这厮竟然是个惯犯。

没说的,弹他!

御医已经开始常驻宫中,待产的气氛越发的浓厚了。

就在这个当口,应许多御史之请,宫中来人召唤沈安进宫。

“郎君。”

庄老实多多少少知道些沈安现在的处境,所以担忧的道:“他们就不能等生出来再说吗?”

等宫中那两个大肚婆生产的结果出来了再动手不行吗?如果生出来的是皇子呢?那大家都可以洗洗睡了,或是勾肩搭背、和和气气的去喝酒逛青楼。

沈安在喝茶,外面是等候的内侍。

他笑道:“等生出来再动手的话,那就显得……赤果果了一些。和扁鹊给蔡桓公看病一样,正所谓上医治未病,重臣们出手自然不同凡俗。”

真等那时候再出手,就显得太利益化了些,有些不自在。

而越是位高权重的官员,他就越看重面子,能保住面子最好不过了。

沈安放下茶杯走了出去,外面的果果蹦跳着过来,仰头道:“哥哥要上朝吗?”

沈安摸摸她的头顶,说道:“嗯。”

果果赞道:“哥哥要去抓鬼!”

那个内侍的脸上全是黑线。

那是皇宫,不是鬼窟。

沈安却不管他,对果果说道:“在家乖乖的,回头哥哥给你讲故事。”

他的故事已经要枯竭了,所以连抓鬼的故事都编造了出来。因为他编造的比较儿童化,果果就认为鬼很可爱。

庄老实说道:“郎君,一切小心。”

沈安笑道:“怕什么?我背着果果从雄州一路走来。这一路艰难,可我也走过来了。如今这个不算是什么,家里准备午饭就是了。”

一路进了宫中,当走进大殿内时,沈安看到了不少人。

“臣弹劾沈安跋扈,屡教不改……”

“臣弹劾沈安……”

“……”

弹劾的声音就几乎没断过,沈安站在那里,看到了肖青嘴角的微笑。

那是得意的微笑。

他看到了宰辅们,韩琦的面色冷淡,张方平的面色如常。

富弼的眉头微微皱起,显然不大喜欢这个气氛。

曾公亮在叹息。

沈安在微笑着。

他冲着赵祯躬身,表示自己有话要说。

弹劾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臣就是一个异类,直挺挺的闯进了官场里,然后横冲直撞,看似从不懂的妥协。

沈卞的儿子这个标签一旦戴上,臣就再无其它路可走。

臣喊出了‘汉儿当有大丈夫,大宋当有大丈夫’。

这不是空喊,而是诺言。不管是弄出了弓弩还是和外国使者交涉,臣都是用行动在践行着自己的诺言。”

赵祯面色淡然,微微点头。

沈安的功劳不容抹杀,所以这些天御史的弹劾在他这里都成了摆设。

沈安看着张方平,问道:“此事张相不觉得羞耻吗?”

这是包拯弹劾张方平的话。

在这次倒沈大潮中,年迈的包拯就像是一块坚硬的礁石,哪怕被潮水不断拍打着,却始终不肯退后半步。

你张方平没有廉耻!

这就是包拯弹劾的原话。

任由一位老人为自己出头不是沈安的性格,所以他来了。

“敢问张相,那宅子乃是三司拍卖,你身为三司使却去买了下来,这是哪家的规矩?”

沈安笑着问道。

这堪称是利用职务之便占便宜的典型。

张方平面色微红,出班说道:“陛下,臣的家人一直想买房,只是囊中羞涩,直至此次见到发卖的那个宅子才一千余贯,就瞒着臣去买了下来,臣……有罪!”

好!

看着躬身的张方平,沈安仿佛听到了无数声叫好。

陛下啊!汴梁的房子真贵,臣买不起,家人见到了有便宜的宅子买,忍不住就下手了,臣……这是无心之过啊!

这话能引发共鸣,至少在场的都会发出‘汴梁的宅子真特么贵’的感慨。

而你赵祯作为皇帝,治下连宰辅都买不起房子,这个待遇说不过去了吧?

你这个皇帝当的不好啊!

张方平用弹劾沈安来死中求活,就是想利用大家同仇敌忾的心理,保住自己的官位。

这个和当初恋栈不去的文彦博何其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