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是中午的时候从收购站偷偷溜出来的,自己一个人跑到汽车站买了张到镇子上的汽车票,然后又走路来到村里,足足折腾了一个下午。

走在村子里的土疙瘩路上,叶天心情非常的好,虽然脚下坎坷不平,但总感觉要比城里的柏油路踩上去更踏实一点。

村子一如往昔般宁静,这会正是晚饭的时间,家家屋顶冒出了炊烟,偶尔传来几声鸡鸣狗吠声,听在叶天的耳朵里无比的悦耳。

“咦?小天,你怎么回来啦?”

“小天,在城里还好吧?你爸呢?”

“就是啊,怎么你这孩子一个就跑回来了?”

叶天在村子里刚一露面,就被村里人给围了起来,胖婶更是将叶天抱在怀里,嘴里直嚷嚷这孩子没吃好,比走的时候瘦了好多。

“大爷,大妈,胖婶,你们好……”

叶天先是问候了一遍周围的长辈,这才说道:“我回来看师父的,我爸没来……”

“你这孩子,大老远的就敢自己跑回来啊?还没吃饭吧?走,跟胖婶回家吃饭去……”

关于叶天去谁家吃饭的问题,这些热心的乡亲们又是争吵了好一会,才由胖婶拉着叶天去了她家。

虽然都是些普通的饭菜,但是叶天吃的格外香,吃完饭和闻讯赶来的胖墩等小伙伴玩耍了一会之后,叶天独自一人往山上走去。

距离道观还有二三十米远的时候,叶天就看到了偏房处淡淡的灯光,心里不由的酸了一下。

师父年已过百,却还是孤身一人,身边却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按理说自己这做弟子的应该承欢膝下,而不是远走县城去读书。

想到这里,叶天不禁有些埋怨父亲的安排。

“嗯?是小叶子?!”

当叶天走到道观七八米处的时候,里面灯光忽然一闪,老道的声音响了起来,虽然叶天走路的声音很轻,老道还是一下子就听了出来。

“师父,是我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叶天这声师父喊得带了哭腔,要知道,从懂事的时候起,叶天就很少在人前哭了,眼下却是有种想扑到师父怀里大哭一场的冲动。

“吱拉”一声响,道观的侧门被打开了,老道的身影显露了出来,虽然背对灯光看不清师父的面容,但是叶天知道,师父此时一定也很高兴。

“臭小子,这才出去一个星期,就想师父啦?瞧你这没出息样……”

老道看着叶天憋着眼泪的样子,笑着在他头上拍了一记,不过手掌抬的虽高,落下去的时候却没有一点力道了。

“师父,我想你了,我以后都不走了,就在这里陪你……”叶天顾不得老道笑话,一头埋到了师父怀里。

说老实话,在城里住的这段时间,叶天感觉很不舒服,天地好似牢笼一般将他给束缚住了,只有呆在师父身边,才有那种天空海阔鸟飞鱼跃的感觉。

“痴儿,想过师父这种清净生活,你先要红尘历练啊……”

老道摸着叶天的小脑袋,心中也是感慨不已,风水术师原本就是在逆天行事,虽不至于命犯天煞,但也经常会泄露天机,未免祸及家人,大多数人都是孤苦一生。

老道也是如此,自得到相师传承后,就离开家乡行走江湖,终生未娶,就连收了两个弟子也是流亡他乡。

现在大限将至,老天却是送了一个徒弟给自己,而这个弟子年龄虽小,却是孝心可嘉,老道也是心满意足了。

“师父,在山上过清净日子不也是挺好的嘛?”

要说以前,叶天最喜欢热闹,但是在县城住了几天,他又总是感觉那种热闹和自己格格不入,两相对比,还是在师父这舒服一些。

“哈哈,住不了一个月你就要烦了……”老道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拉着叶天的小手走进了屋里。

整座道观包括厢房,都是最近才新修建起来的,不过除了建筑是新的,里面那些桌椅家具,都是老道用了十多年的物件,给人一种很破旧的感觉。

在屋子正中的桌子上,放着一叠质地很好的纸张,纸的旁边是一方造型古朴的砚台,一支狼毫笔斜斜的靠在了砚台上,墨汁的清香飘散在屋里。

屋里还充斥着一股子煤油味道,那是桌上“气死风灯”所发出的气味,山上不通电,每到夜晚的时候,老道就是靠着这煤油灯来看书并撰写文章。

“师父,我说真的,要不您就跟我下山,要不我就留在山上吧?”

看着这简单的几个家具,更显露出一股清冷孤寂,叶天的小鼻子又皱了起来,以前经常上山倒是不觉得什么,但是现在却是让叶天心里酸酸的。

“又乱说话,你小子不是还惦记着要娶那个叫于什么的小丫头吗?呆在山上成野人了,别人愿意嫁给你吗?”

老道闻言笑了起来,不过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心中突然动了一下。

自己这徒弟在风水相术上天赋极高,如果走了这条道路,万一日后和自己一般,那岂不是也要孤苦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