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三十八度多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虽然算高烧,却也并不罕见。

可是半夜的时候,她的温度却徒然飙高,从三十八度多,飙到了三十九度八。

成年人烧到这么高,若是烧久了,会烧坏脑子的。

她睡得极其不舒服,像是被梦魇了。

半夜医生过来,开了退高烧的药,陆薄川强行给宋绾喂进去。

宋绾却一直迷迷糊糊,不肯张开嘴,细眉紧紧的皱着。

这样的她,是真的让人心疼。

陆薄川在最艰难的时候,都不曾想过要对她动手,这么多年,她明明知道,他对大哥有亏欠,大哥的那双腿,是为了他折的,要不是她胡言乱语,祸及大哥,陆薄川根本不会动手。

不过就是一巴掌,她已经害得他家破人亡了,死都不足惜,更何况只是一巴掌,可他看着自己下的手,却还是刺得他心里泛疼。

这样的自己,既让他恶心,却又没有办法阻止。

他将皱着眉的宋绾抱在怀里,拿着热毛巾细细的擦拭。

——

宋绾被困在了梦里。

梦里的一切混乱而绝望。

她梦见自己,被一遍遍的催眠,医生一遍遍的问她,看见了什么?然后给她灌输新的画面。

那是一段痛苦得没有尽头的暴力催眠,因为她的不配合,而变得艰涩。

那个医生还很年轻,长相很出挑,看起来很温和,他的声音平和而安定,他问:“你为什么会带着爸爸去郊区别墅?”

宋绾想不起来,她已经被催眠了太多次,深深浅浅,很多记忆已经记不住,记得住的也混乱不堪,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

催眠的过程很痛苦,她要一点点抹去自己以往的记忆,然后暴力的植入医生给她的东西。

医生又问她:“从陆氏总部大楼出来后,你看到了什么?”

宋绾道:“文件。”

“那份文件讲了什么?”

宋绾又想不起来了。

这段记忆成了空白的,宋绾说:“我不记得了。”

“你看了文件后,带着文件去了哪里?”

宋绾说:“我当时很惊惶,我去找了……”

医生打断她:“你没有去找人。”

她没有去找人吗?宋绾有些怀疑,她拿了文件,没有去找人,那她去了哪里?

医生又问:“你看了文件后,带着文件去了哪里?”

去了哪里?

宋绾的记忆混乱不堪,她的头痛得快要炸裂,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她流着泪,说:“我不记得了,我去了哪里?我到底去了哪里?”

那种痛苦,几乎要折磨得宋绾精神崩溃,她说:“我真的不记得了!”

她流着眼泪:“大哥,你为什么要这样!”

大哥说:“绾绾,你还不知道吧?爸爸已经死了,陆家倒了,璟言在找爸爸的路上,被大货车碾压,你害死了这么多人,你和薄川之间,再也没有回到过去的可能。”

“绾绾,这些记忆,你记得并不是什么好事,你把文件拿出来,你就已经回不去了,薄川不会原谅你。”

“绾绾,你不要这么固执,很多东西,记得未必比忘记要好,你害死了爸爸,这一辈子都只会痛苦。”

这些像是像是魔音,似乎近在耳畔,又好像离得很远。

宋绾听到这些话,整个人一愣,她的精神被这句话,给彻彻底底的击碎。

宋绾细眉紧紧的拧着,她的催眠过程,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很多画面,她只能想起一小段,对话每到关键时刻,她就没有办法往下深想,她知道,这是已经深度催眠的结果,她在梦里的一切,都极其的混乱。

没有时间的流逝,没有空间的转换,有的只是倒错的时间,混乱的记忆,还有不断涌入脑海的那些话。

宋绾越是想要深想,就越是觉得有一把斧头在朝着她的脑袋开凿。

“啊——”宋绾尖叫一声,整个人气喘连连,她猛地睁开了眼,眼神空茫的盯着天花板,她感觉到了心底一片苍凉的悲怆。

宋绾喘着气,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恐慌,害怕,混乱,痛苦,悲怆她不知道哪种情绪更剧烈一些。

她的大哥,来催眠她,可是她找不出他要这样做的理由。

他说的一切,好像是为了她好,文件是她拿的,陆宏业是她带去的郊区别墅,和陆卓明有什么关系?

宋绾浑身是汗,她不断的喘息着,突然就觉得自己真是荒唐。

她怎么会那么冲动,就这么不管不顾跑到陆家别墅去。

她除了想起大哥找人对她催眠,其他的什么也想不起来,陆卓明做这些的理由,动机,没有一样能站住脚的。

他是陆宏业的长子,陆璟言和陆薄川的哥哥,他有什么理由让陆家家破人亡?

他的那一双腿,是当年为了救陆薄川被生生给压断的,他这一生都要在轮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