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可以?”熊姓士子整个人都呆滞住了。

熊姓士子一刹那怒了大声道:“你是故意的吧!从下往上写也算一个字?”

林延潮还没开口,一旁一名嘴巴尖酸的书院弟子就抢着说道:“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从上往下写你就知道,从下往上写这个字就不知。好比你只知回字只有四个写法,就不知还有第五第六第七第八?所以我说兄台你书读得不够深啊!”

一旁书院弟子哄然大笑。

“我书读得不够深?”熊姓士子听了这句话,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

林延潮笑了笑道:“算了,咱们不要难为这位兄台了,这个字从下往上写读退,意同退字。”

林延潮刚说完,书院的众弟子们就纷纷道。

“不信的话回去翻书。”

“回去多读书吧。”

“就这点斤两,还来我们濂江书院撒野!”

“前辈教训的好。”

“太解气了。”黄碧友在那捧腹大笑。

朱向文也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陈行贵道:“我看以后延潮整人这事,要在书院传成笑谈,以后书院前辈与新进的后辈们都要讲述一番才行。”

熊姓士子这时候无言以对,当即就想灰溜溜地溜走,却被几名眼尖的书院弟子拦住道:“怎么了,输了就想跑,也不留下几句话来?”

熊姓士子都了这一刻,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啊!”林延潮劝道。

书院众弟子们更是敬仰:“前辈的气度真是高啊!”

一旁的书院弟子道:“前辈这么说,我们本不该追究,但是人家这么就走了,总觉得心底不舒坦。”

熊姓士子见了这一幕。连忙作揖道:“诸位,我熊某知错了,还不行吗?以后出门见了濂江书院的弟子,我就绕道走。”

“这还有点样子,滚吧!”

“快滚,快滚!”

熊姓士子不敢再说什么。然后赔着笑脸作了个揖,抱头鼠窜了。

满院子顿时充满了笑声。

书院另一旁林垠看着手里的闲草集不由微笑,这本书未刊行时,他就给几位同年,昔日同僚看了。

几位同年,同僚看了都是称赞不已。令林垠很高兴。

正待这时,门外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山长!”

林垠转过头,但见是林泉。林垠微微一笑,这个弟子他是很喜欢的,一来是他林家本宗,小尚书相公的孙子,二来他天资聪颖。几乎与他爷爷当年不相上下,唯一不足就气量小了些,不过他年纪尚小,林垠不觉得如何。

林垠见林泉手里也拿着一本闲草集,笑着问道:“怎么了?你也买了一本吗?‘

“老叔公,你为何将林延潮的卷子排在了闲草集的卷首?孙儿的文章丝毫不比他差啊!‘林泉问道。

林垠眉头一皱道:“因为他是府试第一啊,理应放在卷首。”

林泉急道:‘可是他既府试第一,已是占尽了风光。为何在这里也便宜他。还有这压卷一篇,为何也排了他的文章,你篇首篇末的好处都给他占尽了。闲草集到底是给书院弟子出书,还是给他一人出名?‘

林泉这一长窜的话道出后,见林垠神色变了,当下也自觉的过分,垂下头道:“老叔公,泉儿失言了。”

林垠摇了摇头问道:‘他卷末那篇为学,你读了吗?‘

林泉道:‘看过了,平平而已,泉儿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出彩的地方。我们书院里任何一篇文章都比他强。‘

“你。”林垠摇了摇头,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怎么孙儿说得不对吗?通篇言语浅白,简直不知所云。”

林垠叹了口气道:‘泉儿,你天资很高,不亚于你祖父,但你就是不能见贤思齐。林延潮这篇文章,你若是认真用心去读,怎么会不知此文用词之精当,喻意之好。都是你一心嫉妒,结果文章只看了表面,未入肌里。‘

林泉没料到一贯疼爱自己的老叔公,竟也是这么疾言厉色说了一通。

他不敢顶撞,含着眼泪在眼珠里打转。

林垠上前抚了抚他的肩膀道:“天下才子多如过江之鲫,延潮不过是其中一个,你若是不能克此妒贤之心,难成大器,诗有云,不忮不求,何用不藏。你要记着。”

林泉心底不服,口里只能道:‘是,山长。‘

离去时,林泉重重跺脚,什么破文章,明明就是你偏心,到了院试时,你们就会知道谁的文章,是真写得好!

而在书院另一旁,叶向高拿着从他人拿,借来抄录下《为学》一篇,正在仔细揣摩。

朱子阁里,灯火通明。

一只小蛙蹦达地从院子外的荒草跳到窗台上,瞪圆着眼珠子盯着,正捧书苦读的弟子们。

哇!哇!

几声蛙鸣下,上舍的弟子们读书读到三更,是家常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