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月来,苍梧山上流传着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说是合林杜氏子弟杜悠借门中贝王真露开脉,却被随侍杜博杀人劫宝,现下不知去向,怕是已凶多吉少。

虽然此事杜氏竭力掩饰,但又怎能瞒过一众玄门世家的耳目?

下院众人无不幸灾乐祸,杜氏一向骄横,此次又不按规矩出手,硬是夺去了大弟子之位,有此一劫实属活该,如今杜氏前番布置尽数落空,再想插手下院已然绝无可能。

林氏一番上下运作后,林远如愿以偿登上大弟子之位,正在他志得意满之时,曾以为被杜悠赶下山的张衍又再度回到了山上,本来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杜氏一死,此人不回山倒是奇怪了,但是随后却又传来了另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

两月不见,张衍竟然已是斩落金锁,功成开脉,一举踏上大道天门,此事比杜悠失踪之事还要令人震惊,林远乍闻此事后呆坐半晌,心中原本喜悦荡然无存,换之而起的是一片恶劣心绪。

自己辛辛苦苦才登上下院大弟子之位,但之前视为必除之的异类张衍竟然先一步走到他前面了?如此一来,自己这个大弟子岂非成了笑话?

林远生平第一次痛恨起家族中的规矩,如果不是要在这下院坐满十六年时间,他也能早早开脉去往上院,哪里会落在张衍小儿之后?

这个消息也让很多下院世家弟子一下反应不过来,苍梧山上一片失声。

这才多少年?

张衍上山不过三载,成为入门弟子也只是这半年里,竟然下山两月便开脉破关?不是说张衍此人资质平平,只能做一力士么?而与之相反的是,那誓要取张衍性命,势大气盛的杜悠前去贝场开脉却失踪不见,两者之间形成强烈反差。

浩觉峰,渡真殿。

当张衍再度步入大殿中时,石守静,贺守玄,甄守中三人也不敢在石台上端坐,都是走下来起身稽首。

下院上师向来由门中在修行一道上再无太大进境者担任,这才能守住寂寞,日夜与凡俗之人相对。

而下院开脉者,一入上院即是门派中坚,真传弟子,赐下洞天福地,丹药法书,日后修行自是一路坦途,前途远在他们三人之上,因此,他们非是敬此刻张衍,而是敬他日后成就。

“见过三位上师。”

虽然开脉功成,但张衍举止丝毫没有张狂之色,还是一如往昔般恭敬有礼,不管这三人究竟对他如何,当日心中怀揣何种心思,却的的确确将他接纳入了下院门庭之中,所以他也非是敬这三人身份地位,而是敬他们先前相助了自己一把。

石守静见张衍此刻态度恭敬,心生些许好感。

他们三人看似风光,实则权柄不大,只赖修为上能压住下院弟子一头。平时所思所虑皆是如何保全自己,偶尔借助门中规矩才能管教下院弟子一二,而张衍此刻破开仙脉,下院之规在他身上已然一概无用,早已无需把他们放在眼中,却仍是这般举止有度,石守静不禁和颜悦色说道:“张师弟,如今你已经开脉破关,今后皆为我道中人,相互之间以师兄弟之称即可。”

张衍微微一笑,再度拱手,道:“三位师兄有礼。”

三人再次回礼。

待站直身体后,石守静仔细打量张衍,见他气息透顶而出,生发之力勃勃欲动,显是破开仙脉之后功成完满的异象,心中不由感慨,初时听闻张衍开脉这个消息时他还以为是误传,现在看来倒是自己识人不明了,难怪周家选其作为女婿,看来别有缘故在内。

《玄元内参妙录》他也看过,其中凶险他也是知道的,甚至因为这本书过于繁复奥妙,千头万绪,所以玄门中还有“千芒书”一称,他自忖若换做是自己,万万是不敢走这一步的。

而这张衍看起来资质平平,自己早已暗示他应走力士这条路才最为妥当,没想到才数月不见,这人居然开脉登关,直上天门了,这人如不是有大机缘在身,便有高人在背后提点。

不论哪一种,都不是自己可以妄测的。

想到这里,石守静神色更为客气了几分,道:“师弟稍待,上院评鉴脉象的师兄稍后便至。”

半月前张衍就回到山上,本来他开脉的消息一经传出,上院中品鉴脉象的仙师就应该即刻便到,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却是迟迟不来,直至今日才传来确切消息,这才将张衍唤来。

四人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后,一名羽衣高冠的中年道人才姗姗来迟,这人沉着脸步入大殿,与下院三位“守”字辈执事三人各自打了个招呼。

见到此人后,石守静心下微显诧异,不过他面上却什么没有表露出来,一如往常般与这道人稽首为礼。

这名道人转过身来,负手站在大殿中,上下看了张衍一眼,皱眉道:“你便是张衍?速速放出你的脉象,让贫道一观。”

张衍眼睛一眯,却没有动作。

“怎么,你不会么?”道人脸上颇显不耐,道:“挪转气机,使元真入脉,走窍行功,自然化象而出。”

张衍却仍旧不动,只是淡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