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贾面露惊慌。

余子游愣了一会,又几分不屑,又似有几分强作镇定地道:“运气真好,我看你还能蒙对几题?”

徐贾也是缓了过来道:“余兄说的对,他不过恰好答对一题的,要答对五题才可,他下面的七道题,他必须答出四题,否则也是舞弊。”

林延潮转过头来道:“你们好啰嗦,还让不让我好好背书了。”

余子游,徐贾都是窃喜,他们心知背书时切记分神不得,他们就是要故意激怒林延潮,让他不能专心。

“你还管什么?嘴巴在人脸上,你还不准别人说了?”

“你这个窃文之贼,还有什么脸面,指责他人,真不知羞耻。”

书院众弟子们都是自觉离了余子游,徐贾一步,他们这故意捣乱,使林延潮分心手段很下作。但凡正直的人,都不屑于与他们为伍。

林燎出人意料的没有制止,而是听着二人的呱噪,对林延潮再道:“第四题,子曰:愚好自用,贼而好自专……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

这一篇出自中庸,共有两句,乃是大题,因为题目太长,经常容易被人忽略过。

“答不出,答不出……”徐贾心底暗暗道。

余子游在一旁道:“先生,不可让此人想得太久,谁知他又使什么手段,快约以时间。”

“卑鄙!”一名弟子看不过去道,“余兄的人品,我们今日算见识到了!”

余子游脸色煞白,仍强笑道:“你懂什么?滚开!”

林燎袖子轻轻颤抖,有几分怒不可遏,当下深吸了口气对林延潮道:“就依余子游说的,给你五十息。五十息后,答不出算你输了。”

林延嘴角边浮出一丝笑意道:“先生,我现在就答给你听,天下之宗周,于文于礼见之矣……此固天之道也,世之纪也,而敢有不同者哉!”

“善!真一字不差!”林燎点点头。

众弟子们一片哗然,一字不差意味着什么,四书五经背得一字不错,已是不容易了,又何况八股文范文。

“这……这不可能。”徐贾惊道。

“徐贾,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徐贾已是开始深深地后悔了,心道我何苦要帮余子游出头,他们两个斗就斗去,反正我又进不了内舍。

余子游这时候站出来道:“先生,请让我来选题。”

众人见了这一幕,都是看不下去,余子游这么说显然是连林燎都不相信,认为他与林延潮间存在某种默契,要自己来。

这一刻林燎对余子游彻底死心,他将书卷放案上一放沉声道:“好,你来考。”

余子游听出林燎口气里的怒意,心底一阵阵后悔,但是现在他已是没有回头路了。而支持余子游的同窗们也是摇了摇头,若是再支持他,就是与讲郎和书院反目。

有一人道:“余兄,你好之为之,给自己留个台阶下吧。”

余子游对这些话至若寡闻,强撑着身子走到案上。

余子游神色冰冷,当下将一叠文府书册,翻过来倒回去挑了半天,然后瞪向林延潮道:“第五题,呜呼!天难谌,命靡常。常厥德,保厥位。”

林延潮淡淡地笑着道:“余兄到了这一刻,你还不死心,你听着……”

林延潮一边说,余子游一字一字的比对着,林延潮竟是没有背错一字。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林垠长叹一声离开了书屋。

“第六题,七世之庙,可以观德。万夫之长,可以观政。”余子游咬着牙继续问道。

林延潮这一次不假思索地背着。

“第七题……”

“第八题……”

“第九题……”

林延潮又是连背四题,一字不错。书院众弟子已有原先的羡慕嫉妒,到这一刻只剩下佩服二字。林延潮这不是蒙对的,而是将整本题库都背下大半了。换句话说,以林延潮现在的水平,又何必去打小抄作弊。

余子游的额头已被汗水打湿,眼睛是通红的,手上虽是翻着书页,但给人感觉是无心拨草般,然后苦笑着道:“最后一题,好了,最后一题……”

“可以了。余子游,给你自己留一点颜面吧!”

“延潮九道题答出了七道,你别不要脸了。”

几个人出声,余子游听了身子一颤,将手里的书奋力朝人堆一砸,用俚语土话大骂道:“胬你娘,什么鸡趴!”

这时林燎开口道:“余子游,你当着师长的面污蔑陷害同窗,坏了书院的规矩,从今日起,你被逐出濂江书院了,以后也别说你是我的弟子。”

林燎最后一句话下。

余子游陡然跪下,上前抱着林燎的大腿垂泪道:“先生不要,学生知错了,学生知错了。”

林燎长叹一声道:“我也已给过你机会了。其实这一次你虽试了第三,但我已向山长求情,正好内舍有一弟子,家里大人过逝,要休学回家,你正可以补入中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