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圆滑世故为成功学的今日,林延潮深感那个时代道之不行。

穿越到这个时代后,他中了举人,在这紫醉金迷之世里,沉迷久了,愈发热衷于权力钱财,愈加沉沦下去。

而今林延潮从这些孩童的求知认真的脸上,仿佛看到自己读书时的初衷。

窗外的雨渐渐已是停了,天空放晴。

朗朗读书声回荡在社学,令路过的村民们不由驻足旁听。

一篇千字文讲完。

林延潮忽问道:“你们来社学读书是为了什么?”

下面儒童嘻嘻哈哈的,一人抢先道:“我说,我说!”

林延潮点点头道:“你先来!”

对方站起身来嘻嘻笑了一阵道:“我又忘了。”

众儒童哈哈一阵大笑,林延潮温言道:“你先坐下,想好了再说。”

这时另一名儒童道:“我读书是为了识字,将来好如我爹一样,替人家算账!”

林延潮点点头指着另一人问道:“你呢?”

这儒童犹豫了下道:“我不知干嘛要读书?但爹娘叫我来读书,我就来了。”

众儒童又是一阵嘻笑。

一人大声道:“我努力读书,是为了将来娶我们家隔壁的阿花!”

众儒童们顿时一并刮脸嘲笑道:“羞,羞!”

那说要娶阿花的儒童,顿时红着脸低下头。

林延潮也是莞尔一笑。

“那大哥哥,你读书是为何啊?”

林延潮忽然想起这个问题,自己刚入书院时林垠问过自己,自己用孟子的话,答说穷则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

而今林延潮看着儒童们,笑了笑道:“大概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吧!”

儒童不解问道:“这句话出自哪里?”

林延潮道:“出自大学章句。以后你们会读到的。”

“大哥哥,你能再给我们读一遍千字文吗?你声音很好听啊!”

林延潮点点头,于是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念!‘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念至一半,林延潮却见门外人影一闪。

林延潮当下大步走出门外道:“归贺兄!”

对方被叫住回头,勉强拱了拱手道:“原来是你来了!”

林延潮道:“先生不在,我在教他们千字文。你也是来替先生来的吗?”

张归贺点点头道:“先生近来时常病,下不了床,却惦记着学生。我虽连童生不是,且在家读书准备明年县试,但偶然来代一代课还行的,不过既是你来了,就用不着我了。”

林延潮道:“那倒是我越俎代庖了,不过在下好歹也是这社学弟子,先生有病,弟子服其劳也是应当的。对了先生,病得如何?”

张归贺道:“都是老病了,先生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张总甲想要换一名先生,但社学里的学生们却舍不得他走,他也不愿意走。”

林延潮听了诧异,没料到说话尖酸的老夫子,竟然这么受学生爱戴,这画风不对啊。林延潮道:“既是如此,我就放心了。”

林延潮与张归贺一并望向明伦堂里。那些儒童们,然后聊起来来。谈及过去事,张归贺忽道:“五年前,我们二人就在堂上同窗共学。我觉得院里龙眼树是那么高那么大,待后来虽不觉得了,却现在念起以前来。”

林延潮听了这话不由感触甚深。

“先生?你怎么来了?”

张归贺站起身来,林延潮亦是见老夫子走进社学大门。

明伦堂里的儒童们,一见老夫子都是涌了出来,一并拥在他的身边道:“先生。你来了!”

“先生,你病好了吗?”

老夫子比数年前所见更苍老了几分,但见他对儒童们倒是十分和蔼地道:“还好,在家不放心,看看你们,我不在时候,你们有没有用功?”

儒童们一并道:“我们有用功!这位大哥哥还教我们千字文呢?”

但见儒童们一并指向了自己,林延潮双手环起捧前,走进三步,向老夫子行了弟子礼:“弟子林延潮,拜见先生!”

老夫子面上错愕一抹而过道:“你今时今日的地位,还朝我一个童生行弟子礼做什么?当不起,当不起。”

没错啊,还是这么酸!林延潮却正色道:“先生,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老夫子摇了摇头道:“我哪里算你什么老师了,以后休要提起,我不会认的!”

林延潮恍然不觉地道:“听闻先生病了,弟子甚为担心。”

老夫子听了咳了两声道:“老毛病了,没什么大事,我在家数日,本担心这些弟子拉下功课,听闻你来教他们千字文,也算是有心了吧。”

林延潮道:“本来是归贺兄教的,弟子不过早来一步。”

一旁儒童拉住老夫子问道:“先生,这位大哥哥是谁啊?”

老夫子看了林延潮一眼,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