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人见林延潮这样子,都有些担心,以为林延潮考得不佳。

大伯宽慰着道:“潮囝,十五岁就中举人,也太早了,咱们还是再等三年的好。”

大娘亦是道:“哎呀,潮囝,你已是很不错拉,在家再读三年嘛。”

林高著啪地将筷子一放道:“你们俩说这么多,干什么,是延潮考?还是你们考?这事延潮自有分寸的,你们能替他做主?眼下延潮不是还有两场没考,你们怎知他不中了,我看延潮遇事有定气,你们着急下结论作什么?”

大伯,大娘被林高著一通话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连连称道:“爹说得是,说得是。”

林延寿在旁道:“爷爷,爹,你们也别想太多了,十五岁中举人,那都是天上文曲星,咱们家还没到那么个地步。我十五岁了都没中秀才,延潮十五岁还能中举人?”

大伯一听脸就沉下来了,同样将筷子一拍,拿出方才林高著训自己的气势道:“你这不成器的,还有脸说话?”

大娘立即道:“你这么大声吓着孩子怎么办,还有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潮囝中了举人,你也是有光彩的,若是潮囝将来中了举人,作了官,还不提携你一把。真是不懂事,别说话,给我吃饭。”

林延寿哼地一声,撅起嘴道:“你们就会偏着延潮说话,你说我不成器,我还不要你们这样的爹妈!”

林延潮笑了笑。当下道:“大伯,大娘别说了,你们不用担心,我考得还行。我已是吃够了,先去睡了。”

林高著连忙道:“延潮,你再吃一点。”

“不用了,够了。”

当下林延潮回到屋子里,疲倦了一天,精力耗尽。当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次日林延潮睡得快中午才起,可见考了一日精力消耗得有多大。

他的感冒仍是未好,虽说有些咳嗽,流鼻涕,但幸亏还没到发烧的地步。在林延潮看来也就一般小感冒,平日就是多喝水。多睡觉就过去了,碰上考试也是无碍,再说最重要的首场已是考了,剩下的二场,三场,倒是不费什么精神。

第二场是八月初十,试以五经一道。并试诏、判、表、诰各一道。虽不难考,但考试量仍是如第一场那么大,很繁琐。

林延潮睡了一日后起来,即继续在窗边准备第二场考试。

林延潮披了件衣裳,边是咳嗽,边是写文。林延潮心想自己乡试前一味读书写文,缺乏锻炼,身体倒是差了。看来以后要向展明学点强身健体的办法。

看着林延潮写文,林浅浅却是看在眼底急在心底,偷偷垂泪,劝了几次林延潮不要再读了,但林延潮却没有听。

林浅浅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不可能打消林延潮的决心。到了这一步自己唯有默默支持才是,所以林浅浅见林延潮时,都是强颜欢笑,与林延潮说说笑笑,想尽办法给林延潮煮些清淡可口的饭菜,并督促林延潮按时吃药。

如此就到了第二场考试,只是间隔一天,林延潮又是必须起得大早去贡院,这样连轴的考试,考的不仅士子是智力,还有体力。

林延潮来到贡院,听一旁考生说了第一场时,有几个上了岁数的士子,考了一半撑不下去了,强自被扶出的事情。

而林延潮的脸色依旧很差,林诚义,翁正春等替林延潮担心一把。关于林延潮提前交卷的一幕很多人都看到,都以为他是考场发病无法支持,故而放弃考试,哪里想到他是提前写完交卷。

几个人不免幸灾乐祸,在考乡试的士子里,林延潮算是年纪最小的几个,当下不免有人抱着‘好意’来劝道,怎么这么不注意身体,身子不好就不要强撑了,放弃第二场吧,以往就有考生抱病考试,蒙在考房里猝死,直到交卷时才被人发觉,反正汝年纪还小,就当长长见识,积累经验,三年后再来啊。

对于这些看似好心安慰的人,林延潮只是笑了笑,没作理会。

数人当下脸上都是一副‘我的好意已是尽到,你若一意孤行,有什么后果不要怪我’的表情。

林诚义问:“潮囝,第一场时你是不是病得太重,故而提早交卷?”

林延潮道:“回先生的话,弟子只是有些风寒,并不严重,弟子第一场已是写完七篇,这才提前交卷。”

林诚义当下松了口气道:“那就好,为师还担心呢,不过你今日也需认真,若是支……支撑不住,也不要硬撑。”

林延潮道:“多谢先生提醒,弟子晓得。”

林诚义欣然道:“汝行事一向很有分寸,为师对你很放心。”

当下龙门开启,众考生进贡院,仍坐在第一日的考房里考试。

第二场题目,除了一道五经题外,诏、判、表、诰之类,就是考得考生应用文的水平。这无关于文采,而在于考生对于这类文章是否熟悉,并且意思表达准确,用词严谨。

这一天天气放晴,最恶劣的天气已过,秋高气爽下,众考生都是心情舒爽。

当然对于林延潮而言,也是如此,若是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