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胸甲骑兵在山野间挥舞带血的军刀,镇江城头上观战指挥的姜弘立都不知道前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他的视角来看,就是迂回敌人左翼的千人队好不容易磨磨蹭蹭的走出去几百米,在半路挨了别人一通火炮突袭后还能顽强前进,如此壮举实在激荡人心,然后……

然后就突然崩盘了。

漫山遍野都是到处乱跑的朝鲜火铳手,没有任何一人停下来重组抵抗。跑动中的火绳枪连烧火棍都不如,大伙干脆把武器一丢,撒腿逃跑。若是觉着逃不掉,还有不少人朝地上一趴,抱着脑袋恨不能埋进地里去,祈祷快速追杀的近卫骑兵没空搭理地上的自己。

原本还好好的局面转眼就逆转,姜弘立惊的嗷嗷直叫。他立刻命令后续的一个千人队赶紧上去救援,试图挽回败局——不是他不想投入更多的兵力,是这镇江城外就没有什么宽敞的地方,实在摆不下人手。

一个骑兵连的战兵才九十人,追击到浑身热汗也就砍杀那么一两百人。看到敌人还有接应,他们便收拢兵力撤了回来。而此刻正面大阵也开始进入短兵相接的状态。

周青峰手握‘风云幡’坐镇中军,可他也不敢随随便便就刮风下雨什么的。因为对面的朝鲜人用的是火绳枪,他身边主力步兵用的也是火绳枪呀。‘革命军’燧发枪的产能严重不足,目前造了两万多条火绳枪,近卫步兵用的主要就是这玩意。

因为点火机构的不一样,燧发枪的药池有盖子保护,火绳枪的药池却暴露在外。别说下雨了,只要风一大,火绳枪药池里的引火药就会被吹跑。这枪就只能当烧火棍用了。

再则‘风云幡’的控制距离也就三百米,这距离用来单打独斗还行,可用来战阵搏杀却太小了。眼下道路狭窄,可三个步兵方阵之间的距离早就超过三百米。以后战争规模继续加大,还是得靠基层一个个步兵和军官自己的能力作战。

周青峰目前只能用大阵保护住自己中央的一个步兵方阵。至于两侧的步兵方阵,那就只能靠各自的营长自己构建军阵进行攻击和防御。他就帮不上忙了。

侧翼的叶娜打的挺好,已经把迂回而来的敌人赶跑了。可敌人兵力更多,她也不能丢下侧翼不管,带人来帮周青峰。眼下正面两个朝鲜千人队也已经进入两百米的距离,真正的一场排队枪毙就要来临。

双方都是火绳枪,接下来比拼的就是各自的训练水平。近卫队用的颗粒化火药也许能有点优势,可他们人数却处于绝对劣势。

“营属火炮什么时候能上来?”眼看敌人就要进入一百米的相互击杀距离,周青峰也忍不住问自己的火炮在哪里?

从眼下的局面来看,面对敌人的以逸待劳,近卫队轻兵突击根本没有起到抢占突然性的作用。反而是丢下火炮造成了更大的麻烦——周青峰过去喜欢搞突袭,可这次却犯了错误。

旅部的参谋倒是很快给出答案,“大帅,我们已经命令后面的三个营让开道路,让马匹驮载的营属火炮抢先上来。可他们还在一里外,至少还要一刻钟才能赶到。而且他们赶到后也没办法迅速战斗,需要重新组装火炮和构筑阵地。”

逼近的两个朝鲜千人队已经在开火,他们先是站在两百米外打了一波齐射,然后慢慢靠近十几米又打一波。有不少弹丸已经打到三个近卫步兵方阵上。

中央方阵有‘风云幡’保护,防御强一些,可两翼的方阵只有他们自己的军阵保护。单方面的射击下,部分军阵的防御不够严密,有些倒霉的近卫步兵被流弹击中,不幸倒下了。

周青峰通过军阵网络控制全局,能清楚感受到他所指挥的大军中充斥着强烈的恐惧和狂躁情绪。方阵里的士兵们往往都是头一回打仗。面对敌人的不断开火,他们必须用极其强大的意志来克制自己。当同袍被流弹打死打伤,站在他们身边的士兵几欲发狂。

战列线的前排,所有士兵全都脸色涨红。就连指挥的基层军官也是如此。他们迫切想要抓起手中的步枪给对面来一发,以此缓解心中的压力——压力汇聚的中心就在周青峰一个人身上。他此刻脑子胀痛,都开始控制不住的手脚乱抖。军阵之术的副作用在反噬他。

忍不住了,实在忍受不了……

神魂之术虽好,军阵之道也很强大,可这种脑子被大军当交换机的滋味可不好受。尤其是当无数思想压力潮涌不断,脑子都要炸了!

“开火!”

负面情绪波涛汹涌,周青峰在一两分钟之内就额冒青筋,两眼血红。当敌人拉近到百米距离时,军阵的压力达到顶点。虽然明知此刻并不是开火的最好机会,可他还是无法控制的大喊一声,口中紧跟着便是吐血。

砰砰砰砰砰……

三个步兵方阵的战列线上,前排士兵立刻协同一致的抓起步枪,平端瞄准后开火射击。第一排开火后便机械的向后转,第二排迈步上前,再次瞄准扣动扳机。如此往复三次。

整个过程中,不少士兵因为太过紧张而动作变形。火绳没能点燃药池的比比皆是。有些人甚至没能瞄准,只是抬枪就扣扳机。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