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福成的货栈就在码头不远。为了堆货,占地不小。由于如今往来天津的各路客商越来越多,他便在货栈附近又弄了一块地盖客栈,正好用来招待黄太吉一行人。这货栈距离天津城还有老远距离,想要进城还得坐马车跑上半个时辰,黄太吉便想先安顿了再说。

为了运输方便,货栈靠近运河的一条支流。入住后的黄太吉推开窗就能看到几十米外的码头。这会天已黑,码头上却点着火把,一排滑轮起重机正在工作。码头上的苦力将标准木箱装运的货物吊上岸,一会的功夫就能清空一条船。

“这些汉人做事倒挺勤快的,比我们手下那些尼堪利索多了。”哲哲靠近窗口,也跟着朝外看,“我看这客栈里有几个女仆不错,长相好看,听话又懂事。就是不知怎么个价钱?若是合适不若卖几个回去。”

在哲哲看来,自己愿意花钱卖人为奴便是天大的客气。黄太吉则盯着苦力瞧了很久,完整看完对方整个工作流程后才低声答道:“这里的汉人不是谁家的奴才。他们是被雇来的,干活是有工钱的。”

雇工这个词对哲哲来说都是莫名其妙,听都没听说过。她身边的人要么是主子,要么是奴才,再没有别的身份。她看黄太吉脸色阴沉,连忙想些有意思的事说道:“爷,这客栈对面有一家豆腐坊,我们晚上吃的豆腐便是从哪里来的。我刚刚去看了,好大的一栋屋子。”

哲哲过去连豆腐都没吃过,到了中原这几天,顿顿都是珍馐美味。她尤其爱上吃豆腐,听说附近有家豆腐坊,连忙就过去看了。

“那家豆腐坊里至少上百人,听说他们忙忙碌碌的一天到晚都不休息。还说那是原本几家豆腐坊合并而成,‘革命军’的银行给他们贷款才做那么大。我看他们用牛拉磨,还有烧煤的炉子,还有很大很大的锅。

最奇怪的是他们全部都要穿围裙,戴口罩,听说还时常有官吏来查卫生。我想进去学做豆腐,他们竟然不许,说怕我弄脏了什么生产线。哼……,我的爷,我们去卖下哪家豆腐坊,好不好?以后我就抽鞭子让他们给我们做豆腐。”

哲哲说的轻松,就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在讨好大人。黄太吉脑子里却正乱的很,想的是这大敌的腹心之地为何能如此繁荣?他不耐烦的冷哼了一声,不想说话。这位大福晋当即缩了缩,不敢再言语。

晚饭后本当歇息,可刘福成却邀请黄太吉两口子去逛夜市。他看出这鞑子青年非富即贵,一来想好好巴结,二来想展示一下这天津的商品。只要挑起对方的购买欲,他好方便从中做生意。黄太吉虽然心里不好受,却还是带着哲哲和谷元纬师徒跟着上街。

“这边原本是片荒地,可‘革命军’经运河而来的货运太多,不得不将它开辟出来做码头。又因为建了码头,所以道路也就通了。两个月前这里还只一条街,可现在已经有三条街了。也就这两个月,地价翻了足足三倍,我现在都后悔当初买的地太少。”

刘福成明明跟‘革命军’不对付,可这不妨碍他以地主的身份向黄太吉介绍,“码头这边来往的客商多,货源也多,所以这里住的人也多。夜里有警察值守,愿意逛街的人也多,店铺都要到很晚才关门。”

听着刘福成的介绍,黄太吉就来到一条繁华的大街。这就是路边两排店铺,大概只有两三百米长,可在女真人眼里,这华灯初上的街市犹如从天上落下来的——女真人的治下,黑夜里只有宵禁的士兵和瑟瑟冷风,根本不可能有这等舒适休闲的地方。

哲哲一看就喜欢上了这条街,她向黄太吉哀求了几声,便朝后头跟着的奴仆一招手,欢欢喜喜的一家一家店铺的乱逛。黄太吉本人虽然不爽,却也大度的对谷元纬师徒笑道:“二位从中原投奔我大金,想来也好久没见过这等繁华。今晚便不要拘束,随意采买些东西吧。”

谷元纬点头称是,笑着跟随黄太吉走进一家布庄。他们这些人一进去,店小二就上前问候。一看这几位气度不凡,店小二便不多言语,只说客官尽管看看,本布庄货色齐全,价格公道之类的场面话。

黄太吉对布匹没什么了解,只知道店中料子都挺华贵,不是寻常人能用得起。他倒是放开心气对店小二问道:“不是说天津最好卖的是厚棉布么?怎么没在你们这里看见?”

店小二谦和的一笑,乐道:“客官,您说的是我们大帅在辽东运来的机制布。那种布料确实好,扎实,柔顺,还便宜,别家还没得卖。机制布一上市就把松江府运来的土布给干趴下了,老百姓都爱买那种布料。

我们现在再卖棉布是如论如何都比不过机制布的。这点得服气,大帅确实厉害。所以我们这里都是丝绸的料子,要么就是印花的彩布。现在天津有钱人越来越多,像您这样的贵人,说什么也得来几匹真丝的绸子。您说对不对?”

店小二说着话就端来几匹店内最好的绸缎,黄太吉伸手一摸,手感确实好。他一问价格,又叹了声:“还挺便宜的。”

黄太吉口中说‘便宜’,心里却在骂那帮晋商。后者买到女真人地盘的商货很多,布匹是必然有的。这丝绸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