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的决断让金忠和夏元吉相当于拿到了圣旨,于是京城诸卫的将领们人人皆惊。

“老师,甚至那些军士都有些惶恐,大概是不知道回去能干啥吧。不过倒是都盼着,退役后,至少子孙不用从军。”

马苏笑道:“夏大人让弟子出主意,弟子也就胡乱说了些,他这是在找由头呢。”

“他是想把我拖下水,不然他心中没底。”

方醒说道:“他们都是老狐狸,夏元吉为何要一力赞同改制军户?不过是为了把那些土地归于赋税罢了。”

那些专门种地的军士一旦退役,那些土地其实就可以把他们安置下来,可夏元吉想的却是把他们安置在新土地上。

“那些都是熟地,随便卖出去就是钱,而且每年还有赋税可收,夏元吉的算盘打的啪啪响,里外里户部能增收不少。”

“他这是在试探为师的态度,若是你宁可被罚也不说,他也只是一笑置之。”

天气渐冷,方醒一家就开始了猫冬。

土豆的精力旺盛,在院子里拿着个小风车在拼命的跑着。

平安就扒拉着门框,跃跃欲试的想出去。

方醒和马苏在院子里踱步,不时和土豆擦肩而过。

“金忠更是好理解,军户制度一改,兵部的权利马上大增,而都督府和下面的将官们的权利却在萎缩,这就是有利有弊,关键还得要看人。”

平安艰难的爬了出来,摇摇晃晃的就想下台阶。

“户部和兵部联手,其他人不会乐意,所以要么是袖手旁观,要么还会下绊子,所以为师让你去历练就是这个意思,你若是看不透那些看似简单的举措,你随时都会被人给挖坑埋了。”

这时平安开始下台阶,几次试探之后,他居然蹲了下来,然后先下去一只脚,站稳后再挪动另一只脚,速度虽然慢,却很稳妥,让在门里一直盯着的邓嬷嬷无用武之地。

土豆正好跑过来,看到后就迎上去,牵着平安下完台阶。

方醒看到就笑了,觉得这样的生活再惬意不过。

马苏也有些眼热,只是赵氏还小,还得等一两年。

“老师,弟子算是看清楚了,官场上单纯做事的就别想上去,眼光格局和手段都不能缺,甚至是处事之道也得琢磨一二,否则迟早会碰个头破血流。”

“是那么回事,但是你也别抱怨。”

平安下来后就跌跌撞撞的往这边跑,土豆在身边严肃的保护着。

“人生而趋利,这一点我说过多次了,单纯做事的人早就在下面被人给阴掉了。而且你只做事,不会做人,如何去领导下属?如何去沟通上下?”

方醒的观点让马苏有些发蒙,“老师,弟子觉得大明缺的就是做事的。”

“是,这一点谁都不否认。”

方醒把跑到自己身前的平安跑起来,觉得他就像是个臃肿的企鹅般的可爱,就亲了一口,才说道:

“单纯做事的那就去做事,要想上进,那他就必须还得学会在宦海中游泳,否则迟早会被淹死。”

“老师,可聚宝山卫居然也在试点的范围,弟子觉得不大理解。”

“你不是不理解,而是不敢去理解。”

方醒示意马苏跟自己来,两人到了石凳上坐着。

“你在担心陛下对为师有看法了?”

方醒微笑着问道,马苏赧然道:“是,大明如今南北均安,弟子担心陛下会……卸磨杀驴。”

“别人会,陛下不会!”

方醒坚定的道:“陛下是雄主,明白吗?雄主想着的都是进取,而削弱自身那是前宋才干的事。”

……

“尚儿,快些,不然那地方都被人给占了。”

杜海林拉着车,脸上涨得通红,一方面是羞的,一方面是没干过多少体力活,拉一段路就扛不住了。

杜尚在后面推车,还得盯着车上的东西别掉下来。

“爹,我使劲了。”

等父子俩到了大市场的外面时,已经是腰酸腿痛,只有喘气的份,这才知道喜妹这几年受的苦。

“爹,他们没占咱们家的地盘呢!”

大市场的外面已经移植了大树,中间空出来的地方上摆满了摊子,最奇怪的是前面,最好的位置却空荡荡的。

看到父子俩的模样,有个大汉就喊道:“喜妹呢?这位置可是喜妹的,你们要是敢占,小心被抓到衙门里去。”

一个女人也嬉笑道:“那喜妹可是嫁到了伯爷家,谁敢占她家的位置。”

杜海林面色僵硬的把车推到空位上,打开油布,那套熟悉的家私让那几人都张大嘴巴。

“你们是喜妹的家人?”

杜海林窘迫的点点头,杜尚却昂首道:“对,那是我姐。”

那大汉凑过来问道:“你姐不是说……你们是读书人吗?怎地来摆摊了?不觉得丢人吗?”

杜尚振振有词的道:“读书人也得吃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