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专的前方就是那两匹空马,落马的两人一死一伤。

郑氏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曹云,慌乱的朝着秦春跑来。

“外面的是谁?”

黑压压的树林外突然有了动静,接着有人喊道:“点起火把!”

火把照亮了对方,那身熟悉的军服让秦专身体一软。

方醒打个哈欠,坐在马背上说道:“本来本伯想一把火把你们都烧死在里面,火油都准备好了,可张晓的媳妇终究被救了回来,所以这份仇怨还得要他自己了结。”

“你们的运气好,本伯今晚不想杀人,可有跪地请降的吗?”

方醒安抚着疲惫的大白马,身后的辛老七张弓搭箭,小刀和方五举枪瞄准。

脚步声沉重,两排军士举枪靠拢过来。

秦专的身体在发抖,他干笑道:“伯爷,下官……”

“你已经不是大明的人了。”

小小的树林已经被包围了,方醒这才笃定的道:“你是阎王爷的人,所以本伯不争。你是想现在死呢,还是回去再死,说不定你还能多活几个月。”

秦专看看左右,突然转身就跑。

“老大,快跑!”

秦春一愣之后,就抛弃了郑氏,紧跟着秦专往马群处跑去。

“愚昧!”

方醒懒洋洋的挥挥手,辛老七喝道:“齐射!”

“嘭嘭嘭嘭!”

秦春被铅弹打倒在地上,拼命的向前爬去,嘴里喊着:“爹!等等我,爹……”

秦专已经止步了,因为他看到了跪在前方的魏立峰等人。

而就在那里,一排军士正举枪瞄准了他。

聚宝山卫的火器,天下无双!

这是打出来的赫赫威名!

这是让那些宿将从开始的不屑,再到震惊和沉思的战绩!

没人敢于轻视这支军队!

秦专也不敢,所以他高举双手,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爹……我……”

秦春生命中最后的声音很无力,他死不瞑目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父亲的后背,有怨恨,也有懊悔。

“查验人数,然后安排宿营!”

方醒累了,他坐在地上,看着跪在面前的秦专和魏立峰问道:“为何要走私草原?”

秦专抬头道:“伯爷,下官当年从一介小兵慢慢爬,其间经历了多少血战?身上的伤疤数都数不清,这才得了谷王的青眼,提携了一把。”

“谷王作死,下官虽然侥幸逃过了追责,可此生都难以寸进。”

秦专嘿然道:“边塞苦寒,独守左卫,然后看着曾经的同僚和麾下一一高升,这等滋味伯爷自然是不能体会的。”

魏立峰自知必死,也笑道:“伯爷身为殿下之师,陛下看重,文名满天下,如何能知道我等戍边的煎熬。当伯爷在秦淮河上泛舟之时,下官等人却在风餐露宿。”

秦专扬扬自己皴裂的脸,冷笑道:“这就是在边塞多年的毛病,开始只是秋冬开裂,可如今一年四季都是如此,每日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沾了油脂涂抹。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哈哈哈哈!”

方醒靠在树干上,讥笑道:“都说完了?”

“读书人寒窗十年方有所成,农夫春耕秋获,粒粒皆辛苦,工匠用汗水和能力换取自己的饭食,陛下统筹万方未敢懈怠,这,就是各自的本分。”

“军户苦,苦的不值得,所以汉王和本伯就来了,带着陛下的旨意而来。”

“可你等苦吗?”

方醒一把从秦专的脖子上抓过那块丝巾,“这块丝巾价值不菲,而不过是你用来遮脸的东西,秦专,你敢说自己苦吗?”

“万千军户的苦,正是你等做的孽!千刀万剐也难消其恨!”

方醒起身道:“指挥使的粮饷足够你等逍遥,加上那些暗地里的收入,秦专,你还敢说自己苦吗?”

秦专苦笑道:“面前的钱财,难道就不拿吗?”

“那是你麾下的血肉!”

方醒目光冷厉:“那些弟兄的血肉你也下的去嘴?恬不知耻的东西!”

魏立峰面如死灰的道:“伯爷,当初第一次时,是那些商人主动给的好处,下官犹豫了,可最后想着……”

“你们在想什么?想着把那些粮食和军械走私到草原上去,然后那些异族就拿着你们提供的刀枪,吃着你们提供的粮食,在大明的土地上燃起烽烟吗?”

“带下去!”

方醒觉得恶心,挥挥手,有人过来提走了秦专和魏立峰。

秦专没挣扎,只是喊道:“伯爷,下官愿意立功,下官要检举……”

方五呵呵道:“等到了宣府,锦衣卫自然会让你等开口。”

……

等方醒回到宣府时,已经是初秋了。

北方的秋天来的早,秋风萧瑟,带着肃杀。

当方醒带着俘虏回到宣府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