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这么说既是劝沈友,也是劝自己。

劝沈友,是因为沈友的确有点急,背负了太多的压力。有压力是好事,但压力太多却不妥,就算他年轻身体好,能熬夜,上了战场怎么办?贪功冒进最容易出事,尤其是正当谋取幽州之际。如果沈友摔个大跟头,江东系必然受到重创,派系平衡被打破,对他的整体布局非常不利。

沈友一定要稳住,绝不能出纰漏。

至于自己,他最近也想开了。他的优势在战略层面的长远规划,不是具体事务的处理——这种事,他不见得比军谋处的一个军谋强到哪儿去,与其自己累成狗,不如放手让别人去做,只要大方向不出问题,就算有点波折也影响不了最终结果。事实证明,这个时代的精英并不顽固,他们有相当强的自我纠偏能力,就连张纮那样的中年名士都在不知不觉的改变,这些年轻人还有什么不能调整的?

因此,事情让他们去做,我安心做个舵手就可以了。有时间修修道,练练拳,陪着娇妻美妾晒晒太阳,多开心。

刚想到阳光,孙策忽然觉得阳光有些晃眼,坐起来一看,原来楼船正在转向,原本被帆挡住的阳光直射了下来,正落在他脸上。他咂了咂嘴,有机会得搞个太阳镜戴戴,要不然找不到感觉啊。阳光海水沙滩,美女比基尼太阳伞,再戴个大墨镜,这可都是标配啊。

正想着,越舞快步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另一个叫杜文倩的陪嫁宫女,杜文倩手里抱着一副青盖,来到孙策面前,躬身施礼。“君侯,夫人说阳光眩目,不利安神,遣我等为君侯张盖。”说着,目光扫过孙策敞开的衣襟,在孙策强实的胸膛上停留了片刻,又恋恋不舍的挪开了。

孙策回头看了一眼,见刘和坐在飞庐之中,正与甄宓、甘梅下棋消闲,见他看过去,举手示意了一下。孙策也不推辞,命杜文倩把青盖张开。杜文倩虽然在女子中体格算是健壮的,但青盖也不小,海上风大,她举得有些吃力,摇摇晃晃,站立不稳,沈友见状,伸手接过。杜文倩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站在一旁。

孙策说道:“换个人吧,你堂堂青州刺史,怎么能做撑盖力士。”

“无妨,青盖可是王者专用,我若不为撑盖力士,如何能沾主公的王者之气。”

孙策瞥了沈友一眼,哑然失笑,也没说什么,挥挥手,示意越舞二人自便。沈友为他撑盖可不仅是为了什么王者气,他们说的话不宜宣扬,这两个宫女在一旁不太合适,同时这也是一个向其他人表示他们亲近的方式,能为他撑盖的人可不多。虽说如此,他还是让朱然去取绳子,将青盖固定好,总不能一直让沈友拿着。

“海图看完了?”

“基本看完了。”沈友说道:“这步骘有点本事,这卷海图比之前麋家提供的似乎精准一些。”

“他为了这些海图可没少吃苦。要取幽州,也需要幽州的地图,包括海图,准备得越充分越好。”

“喏。”沈友应了一声,有点惭愧。收到孙策准备出师幽州的命令后,他就开始准备,却远远无法达到孙策的要求。渤海南有青州,北有幽州,还有冀州的渤海郡,海岸线有数千里之长,适合登陆作战的地点就有几十个,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做到如步骘绘制的海图这么精确。

“不要急……”孙策拉长了声音,再次提醒。

“喏。”沈友尴尬地挠挠头。

——

成山角是青州最东端,像一只探向大海的龙头,海边的小山上有一座破败的祠,据说是秦始皇东巡时所建,是不是真的,谁也说不清。

海港在成山角的北侧,有一道形如龙角的防护堤挡住了不少风浪,港内风平浪静,浅水白沙,宁静而优美。这里地广人稀,除了走海路的商人几乎不会有人经过这里,四周静悄悄的,一片原始风情,山坡上有一些院子,之前是麋家在这里建的临时住宅,后来水师在这里建了军营,留有一曲士卒负责日常维护,还有些将士将家属安置在这里,开垦了一些土地,种些粮食自用,倒也安闲自在。

孙策等人下了船,赤着脚,走在沙滩上。沙子很细,很干净,翡翠般的海水轻轻拍打着岸边,浸过脚丫,又缓缓退去。羽林卫看到这么好的沙滩,早就按捺不住,一声呼哨,纷纷换上泳衣,冲进了海中,无数条手臂长腿打得水花四溅,浪花朵朵。只有马云禄和几个侍女留在了岸边。她既不会游泳,也不敢像韩少英等人一样在这么多人面前穿那种根本遮不住身体的泳衣,只能站在岸边玩玩水,看着韩少英等人劈波斩浪,尽情嬉戏。

孙策背着手,站在浅水中,看着在海水中时出没的羽林卫,嘴角带笑。顾盼之际,他看到简雍站在远处,衣冠整齐,正扶着一个侍从的肩膀,让另一个侍从帮他倒鞋里的沙子。

孙策心中一动,叫过朱然,让他请简雍过来。朱然去了,对简雍说了几句,简雍抬头向这边看了看,推开侍从,套上丝履,提着衣摆,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跌跌撞撞,孙策非常担心他会摔个大马趴。好在简雍身体不错,很快适应了松软的沙滩,总算没有摔倒,只是衣摆和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