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走到了6月。

在刚过去的这个5月里其实发生了很多至关重要的事情。

比如巴西车神塞纳的意外身亡,足球王国在另一个本身并不强大的领域,永远地失去了一位真正坐在王座上的神话,后来从未再有。

比如曼德拉成为南非新一任总统,传奇正式上演并赢得全世界赞誉的背后,是南非作为一个发达国家,终于迈开了它走向混乱和衰落的步伐。

而在中国,最重要的事情……发生得波澜不惊。

在这个五月,中国被国际上正式承认为有互联网的国家;中国科学院高能物理研究所架设了国内第一个web服务器,推出中国第一套网页;中国科学院计算机网络信息中心完成了cn域名服务器的设置,从此cn服务器设在国内。

除了对于部分业内人士,它们甚至不算是什么重要新闻。

而除了江澈,暂时大概也还没有人能意识到,这三件事情的悄然发生,对于中国未来二十多年的经济、文化、生活乃至所有领域而言,都意味着什么。

“种子已经埋下。

未来的诸侯,还在打柴喂马,而王在观望。

将会有溪流被开辟,浇灌成长。

而镰刀在身后……等待收割的时节。”

“这是你新写的诗吗?”

声音从肩后传来,江澈扭头,李南芳探着身子站在那里,神情有些尴尬,而眼神热切。

“你有病啊?!”江澈说:“没事别瞎看。”

两句话前一句语气激动,因为一种隐秘被窥探的感觉,让江澈有点慌乱。同时这段非诗非文的文字里,那种像是孩子在房间里披着毯子扮演国王发号施令的自我陶醉,乍然被撞破,让他十分尴尬。

是的,江澈会保持一个观望和引导的状态,并且持续相当一段时间,他会小心翼翼,不去触动太多……因为真正滋养和决定互联网能在中国走到哪一步的,其实是国家。

在这个政府职能超级强大的国家,不管房价、股市……永远不要用一般经济理论去作为行为或判断的全部依据。

后一句,江澈放低了语气,因为他看着李南芳很明显的被吓着了。

“不看就不看,跟你道歉就是了。”

“又看不懂,你凶什么?!”

轴姑娘抿着嘴唇噔噔噔转身走掉了。

江澈收起手边印有相关通讯的那份报纸,放进桌膛,然后把自己胡乱写字的纸张撕碎,扔进垃圾桶。

还不放心,又把最上方的捡回来,到厕所丢了。

这大概就是心虚吧,事实哪怕有人把报纸和文字放在一起,也看不明白他刚刚到底装了个什么逼。

李南芳独自站在走廊一头,手肘支撑,面向窗外……肩膀因为抽泣,不时颤动一下。

江澈正想着要不要过去道个歉,安慰一下。

他的大哥大响了。

“果美来了。”褚涟漪说。

“什么?”

“临州,四家店,正好在我们的四家店旁边,一靠一,已经都在装修了,估计不久就会开业。”

“……哦。”

大概一年前,果美曾经有过在临州开店的内部计划,但是宜家通过“内线”得知消息后故意“虚张声势”,成功避免了双方过早接战。

而今看来,这次势无可回。

从黄广义的角度来说:

第一,打从果美、苏拧和宜家都迈出扩张的步伐那天起,这一战本就已经不可避免,早晚会发生;

第二,眼下家电市场价格暴跌,利润下降,看起来糟糕的局面,其实反过来正是他利用资金优势兼并开拓的时机,或者说战机;

第三,关于爱立信手机新型号的研发情况,他顺着宜家的脚步接触后也已经摸清楚了,对重要省市地区代理权势在必得。

两相争夺的局面下,这一战,可以一锤定音。

“应该是价格战了。”

褚涟漪的意思,这一战,什么花哨可能都不会有,就是实打实的价格战。

消费者是最实际的,同样的一台电视,同样的服务,两家中哪家便宜一块钱,他们就会去哪家。

而价格战,宜家没有资金优势。

“没事的,姐……”江澈安慰说。

“还没事?”褚涟漪最近似乎越来越多偶尔小女人的时候了,她那边娇嗔了一下,埋怨说:“要不是咱们不愿意签长约,可能这事早一步就已经签好了。”

她说“咱们”,但其实宜家上下唯一力主不签长约的人就只有江澈。

“唔,我没有怪你,我就是……”

褚涟漪那边埋怨完自己也有些尴尬和担心。

“你就是压力太大撒个娇嘛,对吧?我知道的,褚少女。”江澈语带笑意说道:“现在不管怎么样,反正局面都已经是这样了,所以咱们先不去懊悔,只管见招拆招,好不好?”

江澈很难对任何一个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