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看向堂上“明镜高悬”牌匾,微微一笑,风姿潇洒。

朗声道:“人证真伪难辨,物证更属可笑。虎撃军有众十万。

不说战时,凡军队演习也要损毁不少军械……”

他一边说,一边游走。

先是对着知州与知判,接着时而面视衙役,时而朝向公堂之外百姓。

声音抑扬顿挫。

“据我所知,一年下来,约莫要有数万兵器甲胄需要返炉维修。

实在维修不了,即化水重铸。家父坐镇冀州三十年……

三十年里,每年五万军械损毁率计算,大体要损坏掉百万多军械……”

有些衙役被他详细数据吸引,情不禁点头。

外面百姓固然不懂百万数字究竟多少,可难以计数,自不必说。

巨大军械损坏数字引得他们吸气连连,似为虎撃军损耗所惊叹。

这位侯府世子身形挺拔,英武不凡。

说起话来字眼铿锵,条理清楚,比那些阴阳怪气腐酸之辈顺眼讨喜。

有人不自禁鼓掌喝彩。

高洋手一伸。

堂外顿时安静无声。

眼前一幕,葛善长倒抽冷气。

边上刘玉柱几乎傻眼。

“当然……此间,难免会有遗漏……”

“这里十几把刀剑,不说上面镌印真伪是否,即便真的,又怎可证明从我手里流出来的……”

“而且我说百万计军械损坏,只含演习,倘若算上出塞远征,远远不止……”

说这番话,他又走到公堂中央,正对着两位大人。

“据我所闻,单是五年前,远袭蛮族左卫部落,虽然获得大胜……”

“其中遗失或损坏的军械计有三万余件之多。

这里几把刀剑,万一是蛮族人战后捡到,事后送来刘府,其中蹊跷委实让人难以把握……”

高洋猛地回头,凝视刘玉柱,神态凛然道:“刘老爷,你说我,说得对是不对?”

一番详实数据加诡辩,被他运用得出神入化。

生死攸关之间,更是潜力爆发。

刘玉柱地主豪强不假。

这是与谁比?

碰到神力侯府,天地之别。

在高洋堂堂正正气势压迫下,心丧惶惶,转首看向中年男子。

毕竟他也是心不正,身不直。

高洋不说话,轩昂自若站在原地。

一双漆黑幽然眸子,星光点点,衬如亢然直臣。

气势汪洋自恣。

高琰一阵恍惚,恍若见到父亲。

这是高洋两世灵魂累积效果。

此刻散发,锋锐犀利,不自觉予人压迫感。

庞正丰捻须颔首。

此子气度无愧簪缨世族。突然想到女儿庞葭,这几日一直念叨高洋两字。

心头一动,乖女儿不会看上他吧?

想想大有可能。

自家女儿与侯府五小姐是闺蜜,看见这么一个气度高华贵门子弟,难怪动心。

如此俊杰若会去盗卖军械?

庞某,定要呸他一口,简直信口开河。

当其时,莞晴楼绿䯿也自呆呆看着。

她所学诱心惑神术出自魔相门至高秘学《魔相秘仙》入门基础。

原是一桩大机缘,终因禀赋不够,半途而废。

此术有桩大大害处。

惑人之时,不可失神,否则诱人不成,反要惑去心志。

中年男子是真魔道执事,不明白诱心惑神术之弊。

但份属同道。

眼见绿䯿恍惚,眼神呆滞,情知不妙。

急忙上前,对高洋道:“神力侯府三世子能言善辩,与坊间传闻判若两人。”

“不敢当……”高洋笑而自谦。

又道:“再是木讷之人,被奸险小人肆意诬赖,也要急眼。

阁下拿出诸般证据,自以为天衣无缝,实质破绽百出,满眼皆是马脚。

奉劝阁下,打道回府,莫要在冀州公堂卖弄聪明。

须知我冀州百姓,不说人人冰雪聪明,但也耳通目达。

你和你同伙插圈弄套,大伙儿瞎子吃汤圆,明白得紧。”

一番奚落。

话语里又无形恭维审案的与围观的。

堂外百姓一阵喝彩。

中年男子脸红耳赤,面容窘迫。

来之前,力排众议,言道定可让高家三子贩卖军火一事办成铁案如山。

如此可抹黑神力侯府,让高怀德大大丢脸。

手到擒来之事竟而瞬息万变。

气怒之余,顾不得隐藏行迹。盯视高洋双目,骤然光线荡漾,眸光溢彩。

高洋一怔。

我艹,这什么东西?催眠术?

耳际“叮咚”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