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郎中以为这一千贯的钱财已经打动了对方。

但见章越却笑了笑道:“一千贯确实不菲,但是程郎中的一番好意,我怕是…”

程郎中探直了身子问道:“状元公有何顾虑?”

章越笑了笑。

程郎中想了想道:“状元公,莫非嫌弃商贾子弟。状元公实不相瞒,商人子弟之中已有良田美玉,他对你是仰慕已久,曾言状元公的书法楷书中有篆籀气的,颜公以下唯有推尊师伯益先生与状元公。”

章越喜欢别人夸奖自己老师章友直胜过夸奖于自己。而且程郎中中说来对方也不是不识货之人。

见章越还未答允,程郎中心道,为官之人就是瞻前顾后,要想打动对方不易。

于是他拿出了字帖奉上道:“状元公你先过过目。”

章越接过字看了两眼称许道:“此子字颇有格度,想必师从过不少名家吧。”

程郎中哈哈一笑道:“状元公高见,若是一张白纸也不敢请你指教,就是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章越知这少年已有功底,那么自己指点一番也不费什么功夫于是道:“那就先带到这看一看,教不教再说。一千贯则免了,当初承程郎中五百贯钱的情,我一直记在心底。”

程郎中闻言又惊又喜道:“这怎么好意思,状元公切莫与我客气。”

“不是客气,若程郎中推辞,我也是真的爱莫能助了。”

程郎中正色道:“既是如此,那在下也不客套,就谢过状元公!”

顿了顿程郎中又道:“是了状元公,这少年喜旁人奉承,你到时还请美言几句,老朽感激不尽。”

章越答允了,程郎中走后,十七娘正好入内问道:“官人,这是何人?今日可谓奉上了厚礼,这般必有所求吧。”

章越道:“就是原先的房东。”

十七娘道:“就是程郎中,那是京城有名的郎中,给不少达官贵人看过病。他来求你办什么事?”

章越当即拿了帖子给十七娘道:“请我收了此人为徒,我看字写的有格局法度,心想也不费什么功夫,并答允出一千贯拜师之费,还不允我告诉那拜师之人。”

“一千贯?”十七娘诧道,“蔡计相怕是亲自教人写字也不用了这么多吧。”

章越道:“是啊,故而我给推了分文不取收这学生,也算了却一桩欠下的人情。”

十七娘欣然地道:“官人,正是如此,钱财易得,人情难还。”

章越听得十七娘发自内心的赞叹,心底也是高兴,什么叫好老婆,三观一致最好。

章越道:“为官之初,万万慎重,与人钱财来往之上,这是蔡师兄的前车之鉴。”

什么钱可以收什么钱不可以收需分清楚。

在礼院时章越给人起草文书,也收不菲的润笔银。

但这是宋朝常例,比如给天子起草诏书的两制,写完一封诏书,连官家都要给一笔润笔银,似不给生怕不给皇帝写好诏书一般。

这规矩一直到元丰改制后皇帝才不给这钱。

十七娘听章越不取分文很高兴

,取了字看了后道:“确实格法自名家,也下了不少功夫。”

章越道:“对,否则我也看不上,这个年纪算是难得了。”

十七娘笑道:“官人答允了也好,这程郎中是汴京城有名的医生,结交了日后寻医问药也是方便。”

章越道:“娘子所言极是。”

“不过官人,明日收学生我躲在屏风后看一看可否?”十七娘问道。

章越听说梅尧臣的妻子谢氏的故事。每当梅尧臣与官员谈话时,其妻就在屏风后窃听,事后与梅尧臣评论人物,剖析事情无有不中的。

但不对啊,怎么感觉自己朝蔡卞又近了一步。

两日后。

程郎中带着一位少年到堂上见章越。

程郎中登阶后,但见少年依旧恭立在堂外,章越见此微微点了点头。

但见少年恭恭敬敬在门外行礼,章越仔细打量起这少年。

确实是个普普通通的富贵人家子弟,没什么特别之处。

程郎中道:“状元公,这位公子姓周,名为仲鍼,乃家住内城宣平坊的周大善人之子,这是家状。”

章越听说过这周大善人名声,听闻此人很是乐善好施,又见了家状后点了点头道:“写几个字看看。”

这名少年称是,当即提笔写了人之初,性本善几个字。

少年双手奉上道:“状元公请过目。”

章越看后眼睛一眯道:“你读过三字诗?”

少年道:“在下九岁时发蒙即读过了。”

章越微微讶异,但见程郎中在旁陪着笑脸。

他没有细究道:“今日本是从于程郎中盛情,但见你书法也算下了不少的苦功,可知汝之好学,学书法,作学问没有勤与恒字不可,但也要有天分,汝甚好,天赋和功底皆有,今日便分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