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谋长张宏率领着提前出发的那支队伍,没有走出多久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克虏伯山炮发出的轰鸣,张宏知道那是他的团座大人在指挥炮轰君陵城,他不无忧虑地对身边的人说:“这几炮打上去,只怕连太原的鬼子都会被惊到的。”这个391团的参谋长,没有料到他的这句话,竟会一语成真。

思来想去,始终放心不下的张参谋长,最终还是吩咐一个排长带领全排,留在原地,等候接应稍后赶来的秦忠孝;结果这位排长没过多久就等到了中央军上校和几匹骡马驮运着的山炮,以及护卫炮兵的那两个排,他们急匆匆又兴冲冲地赶了上来。

这一前一后的两支队伍,依次横穿过君陵至丰店的公路,斜刺直奔大榆树山的北麓。在山脚下的那个隐秘的山口,他们与早就守候在此的二营,会师了。张宏为顺利地等到了团座大人而长出了一口气,他打算让队伍稍事休息,就隐入山口,沿着来时的山路返回驻地。

然而就在此刻,秦忠孝突然变卦了。望着来时走出的那个山口,中央军上校皱起了眉头,他对张宏说,你我都知道来时的那条路崎岖不平,空着手走还好办,如今,我们携带着这么重的装备,有炮有重机枪,有炮弹有子弹箱;甭管是骡马驮着还是人力背着,走这样的山路,无疑要凶险和辛苦得多。

张宏有些不解地望着秦忠孝,一时没有说出话来,好久他才回了一句:

“团座,你的意思是,我们把这些装备重新埋起来?”

秦忠孝不禁哈哈大笑,难以置信地捅了自己的参谋长一拳,说:“你怎么会想到这上面去?我堂堂中央军391团,难道是专门挖泥坑的土地爷吗?我的意思是,不走这条山路了,我们走君陵到丰店的大道!”

啊!?这一下轮到参谋长难以置信了,他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瞪着秦忠孝反驳道:“走君陵到丰店的大道,那不成了明晃晃的行军了吗?你就不怕遇到鬼子?!”

中央军上校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他被参谋长的最后一句话搞得很不高兴:“我为什么要怕遇见鬼子?国军军人难道是为了怕鬼子才存在的吗?你这个参谋长说话要当心!”

被秦忠孝这么噎了一下,张宏有些尴尬,急忙摆摆手说:“团座,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我们携带着这么多的辎重,走大道如果和鬼子遭遇,作战是否会不方便?”

“辎重?你把我们手里带着这些东西叫辎重吗?你可搞清楚了,它们是挺重,但可不是什么辎重——那是克虏伯和马克沁!真的要是遇上了鬼子,这些重武器难道是烧火棍吗?就这么定了,我们走大道!”

张宏眼见秦忠孝要动真格的,情急之下索性豁了出去,一把拉住对方的胳膊说:“团座,请你三思!走公路前方是丰店,大冢联队的重兵驻扎在那里。我们在君陵又是挖坑又是开炮的,鬼子有电台联络,说不定早已经通知了丰店戒备,我们现在迎头走上去,岂不是有意求战吗?”

中央军上校沉吟了片刻,吩咐喊来了一营长和二营长,就给几个部下做起了分析:根据之前掌握的情报,从君陵方向是不可能赶来鬼子的,我们在它的城外挖了半夜,天明又开炮轰了城墙,可是城里的鬼子连一枪都没敢还击,足以证明他们是没有攻击力量的,只能龟缩在城里死守。君陵的鬼子都出不来,君陵以北的方向,就更不会有鬼子因为我们挖了几门炮和重机枪、冲出来追我们了!

至于丰店,没错,丰店的大冢联队补充了兵员,现在差不多是满编的一个步兵大队,还有伪蒙军的骑兵。又如参谋长刚才说的,君陵日军可能已经用电台通知了丰店。但是,丰店城里的鬼子未必就能料到我们会走这条大道,更不会知道我们这些穿便服的会是中央军。所以,不妨冒险一试,沿着这条大道,轻松快速地返回驻地。

参谋长和一营二营的两个营长以及机炮连连长,都被秦忠孝的这份分析给折服了。于是,他们决定沿大道快速返回,省时省力。秦忠孝布置如下:一营摆在前面急行军,二营负责断后,中间是机炮连和发掘出来的军火。

他们决定行军到大榆树山西麓濒临公路的一个山口,由山口进入山区返回;那个山口距离丰店北城已经只有几里之遥,正是上一次391团诱敌伏击伪蒙军骑兵的老地点。

伪蒙军骑兵团长杜东强,半夜三更地被日本主子叫醒备战,原本就窝了一肚子火,却又不敢发泄。好不容易捱到天明时分,大冢联队长的命令终于下达了,他只好带领着一个营的骑兵出了北门,向君陵方向前出。大冢给他的任务是搜索前行三十里,如无异常,再原地折回复命。

出得城门之后,这个骑兵团长就骂骂咧咧地嚷了起来,一边痛斥大冢康介不近人情,一边又嘟囔着不清楚是什么人胆大包天地炮轰君陵县城。不过,他的骑兵营营长却在一旁提醒说,对方虽然是民间武装,但既然敢这么明火执仗,那也千万别轻敌,最好不要碰上他们。

眼下,杜东强的这个骑兵团已经压缩为两个营的编制,由于在此前的一系列作战中损失惨重,如今每个营也只剩了不到两百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