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与麾下文武一并商议了他最新拟定的第五套方案之后,单独留下了孙周,特别交代他事情。

“你立刻安排人去蜀中南诏,两个任务。一、调查南诏王给我朝的那份诏书的内容细节;二、着重调查鲜于仲通,若有消息,立刻来报。”

裴并没有上帝视角,并不知道一切详情。

何况以他的智商也很难拉低到鲜于仲通那个境界来了解他的想法。

但是裴很清楚的看明白一点,鲜于仲通此战或许辉煌,可要是换成他是主帅,他第一个杀的就是鲜于仲通。

先锋军的任务从来不是克敌致胜,为中军后军扫平障碍才是第一要务。

修桥搭路探测敌情都归先锋军负责,一个好的先锋军不可能远离大部队。

鲜于仲通离大部队太远,已经是严重失职,就算他这一路的战绩再辉煌也改变不了。

而且先锋军未能发现伏兵,导致中军遇袭,鲜于仲通也要付一部分责任。

裴并不打算放弃对章仇兼琼、鲜于仲通责任的追究,这无能之能身居高位,本就是一种无形的罪。

何况他们的无能还导致唐军损兵五万,云南一地更是受到洗劫,百姓无辜受累。

“明白了!”

孙周与裴配合默契,没有多余的话,直接应诺下来。

裴在议政大厅独自一人呆了近乎半个时辰,终于决定动笔,亲自写了一封信给李隆基,信中没有多言其他,而是希望能入朝觐见。

外臣入朝需要得朝廷许可,尤其是裴这样手握重兵的边帅,未得传召入京等同谋反。

将信用飞鸽传向长安,裴走向了后院。

与娇陈、公孙幽、小七、小八给裴母请安之后,裴让小七、小八去睡觉。

娇陈一如既往的要帮裴宽衣。

裴却抓着娇陈的手,没让她进一步,反将她轻搂着,粗略说了一些情况,见娇陈脸带忧色,笑道:“别担心,你丈夫大风大雨那么多年了,能让我阴沟里翻船的人,还没生出来呢。这一次也不例外,只是时间长一点而已。”

娇陈轻轻的点了点头道:“无妨,家中有妾身,娘跟小七、小八,妾身都会照顾妥当的。只是幽姊姊哪里?”

裴脸上露着一丝的内疚,叹道:“只能委屈她了,今晚我在她屋里睡,也委屈夫人了……”

娇陈用手指在裴的胸口画着小圈圈,笑道:“都老夫老妻了,说这些干什么。”

裴在娇陈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俗语有言,有了孩子的女人,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

公孙幽现在就是这个情况,无时无刻都想着腹中的骨肉。

一举一动,都依着稳婆讲述的经验保护自身,一点儿也不敢怠慢,将母亲对孩子的期望体现的淋漓尽致。

裴推门而入的时候,公孙幽正在喝着安胎汤。

裴说道:“这点警觉都没有了?要是来了贼人,岂不是遭殃?”

公孙幽放下了手中的碗,缓缓撑着腰站起,说道:“还不至于连郎君的脚步声都听不出来……”

她话未说完,裴已经抢步上去扶她坐下,“可别累了咱们的孩子……”他轻轻抚摸着那有四个月已经明显突出的小腹,一时间甚至不知道如何开口。

公孙幽固然得了孕傻病,却也看出了裴有事,尤其还是今天裴应该睡在娇陈的屋里才是。

裴在这方面从不马虎,故而娇陈、公孙幽都未觉得裴冷落自己,也没有别的心思。

“郎君这是怎么了?”公孙幽心底有着不好的预感。

裴说道:“形势异变,我怕是要领兵去西域了。”

公孙幽身躯微微一颤,道:“什么时候走。”

裴道:“明后日我会去一趟长安,向陛下请示出兵计划方案,从长安回来,不出差错的话就会去西域。”

“那,那,什么时候回来?”公孙幽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裴也想起了娇陈怀小七、小八的时候,那时他年轻气盛,为了看自己的孩子出世,夸下海口,短期内解决战斗。

现今回想起来,虽不后悔,但易地而处,他绝不会夸下那个海口。

比起那个时候的他,现在的裴是少了一股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

不过无可否认的是,现在的他用兵更为大胆老辣,天马行空。

“此次的情况、敌人不一样,战术打法也不相同。最快也要两年,多的话三五年都有可能。”

听到这个答案,公孙幽强忍着泪水,强笑道:“没关系,国事为重。自嫁给郎君的那一日,妾身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家里有妾身,娘亲、孩子都不用郎君挂心,妾身会帮衬照顾的。”

又是一句“家中有妾身”。

裴听到这几个字,心底的愧疚更深了,能够娶到娇陈、公孙幽这样通情达理的夫人,实在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造化。

“委屈夫人,孩子了,在你们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