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下聘,侄子这前程完了,纪大将军饶不了侄子。可倘去下聘,姚二叔委实担心侄子的生命安全,会不会给江氏女克没了啊!

姚节吃过早饭,正在试衣裳,阿冽在一畔提意见,姚二叔过来了,姚节满面喜色还问呢,“二叔看我这身如何?三姐姐让她们绣坊的全福绣娘给我做的。”这做喜服素来有讲究,如女方的喜服,多是女方自己做,倘是让绣坊做,也要求父母双全儿女双全的绣娘来给做。当然,这也是说说,具体谁给做,那不是凭绣坊说嘛。不过,姚节这身定亲礼服是三姑娘绣庄给做的,自然尽心。

姚二叔哪里有看侄子的心哪,尽担心侄子的人身安全了,拉了侄子到一畔,低声道,“阿节,天气不大好。”

姚节看看外头,“是天还没亮吧。”

“哪里啊,阴天。”姚二叔道。

“哦,阴阴吧。”姚节理一理绣着连云百福的衣袖,浑没当回事,“别下雨行。”

“看样子,要下了。”姚二叔急道。

阿冽已是推开窗户,看外头黑乎乎的天,道,“我也以为天没亮呢。”

姚二叔一个劲儿的给侄子使眼色,姚节一瞧晓得他二叔是如何想的,姚节道,“无妨,多点几根蜡亮了。”

姚节想了想,道,“那个,把子衿姐姐请来,子衿姐姐不是个大仙儿么。”

阿冽纠正,“不是大仙儿,是小仙儿。”

姚节坏笑,“以前小时候是小仙儿,现在是大仙儿了。”

何子衿不必人请直接掐着点儿的同三姑娘以及何涵一家子过来了,姚节拉着何子衿到僻静处,悄声道,“这天气不大好,姐姐给我想个法子。”

何子衿给姚节这要求惊着了,道,“我又不是神仙,我能叫天变晴?”

“姐姐替我安安人心。”姚节道,“怕那些无知妇儒多心。”

何子衿明白了姚节的意思,这也是为江赢着想,何子衿道,“我可是多年没干过了。”

“姐姐,你可是我亲姐姐,我现在也找不着别人了。要真请个和尚道士来,面儿上得叫人说嘴。”姚节死活央求,“我跟江妹妹这缘分,是从姐姐家里起来的,姐姐还是我们的大媒人。这我终身大事,姐姐,你可不能袖手旁观。”

何子衿不认为有什么和尚道士比她还会忽悠,何子衿道,“我姑且一试,要是一会儿下雨,你可别赖我。”

“我是那样人嘛。”

何子衿多年未做此营生,要是给人占卜啥的,她天生会忽悠,何况也的确跟朝云师傅学过一些。如今姚节这个,何子衿半晌想出个法子,与姚节道,“这样,你这身红的穿里头,外头不要穿红,外头穿上打仗时的铠甲。送聘礼的队伍,不要家下小厮,换成你营里上百战老兵,也跟你一样,里头穿红,外头穿战袍。另外,马全部都换战马。”

“这可有什么讲究?”别看子衿姐姐一幅没啥把握的样子,但这话说出来,姚节硬是觉着有门道。

何子衿一幅大仙儿嘴脸,“天阴得厉害,可见如今北靖关是阴气相蚀,阳气不足,以兵煞之气来冲,这叫阴极阳生,否极泰来。”

“成,我这去办。”姚节连忙下去吩咐了。

这种天气,不要说姚家人心里没底,是纪家人的心也悬着呢。让江夫人说,要是下雨另选吉日。江赢心里压力大的,都不想定亲了。

好在姚节打发人过来说,一会儿喜队到,只管等着行。

江夫人说闺女,“不必担心。”反正有事也不会是她闺女有事,要江夫人说,命硬也不是没好处,反正要克也是克别人。

江赢显然没她娘的心理素质,江赢道,“怕再造杀孽。”前头死俩未婚夫,江赢做了终身不婚的准备。结果,姚节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倘不是姚节真心,江赢完全没有成亲的意思。

江夫人问纪容,“你怎么说。”

纪容坐得稳稳的,道,“这种还算不上杀孽。”对纪容来说,姚节敢向他义女提亲,得有这种心理准备。

江夫人颌首,对闺女道,“听你义父的。”

一时,一身小红袍子的珠跑进来,欢快道,“娘,快下雨啦。”

“下雨下雨,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纪珠正是天真无邪的年纪,道,“我喜欢下雨呀。”又跑出去玩儿。

姚节自营里调来老兵来得很快,他是经常出战的,故而手下颇有些老兵,赶紧让老兵们如子衿姐姐所言,里头换了红的,外头依旧是战袍。姚节还想着,要早知道起码得给兄弟们一人一身新衣裳啊,哎,这也没提前让他们收拾收拾仪容。

姚节胡思乱想着,大家便收拾妥当了,姚节那铠甲也用牛油擦的闪闪亮,姚节骑上战马,带着送聘礼的队伍,还有家里亲人,一并去将军府下聘。

姚节这次下聘,后来成了风水史上一次著名案例。姚节一出门,天气似乎更阴沉几分,简直是阴云压顶,余幸与大姑姐同车,还悄悄问大姑姐,“不会有事吧。”

“不会。”大姑姐笃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