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府,耶律大石终于如愿见到了辽帝,金殿上大辽残山剩水的这些大臣,一个个光鲜亮丽。

耶律大石进殿之后,显得格格不入,已经有大臣哂笑出声。

这厮衣衫褴褛,盔甲上斑驳的箭痕,竟然也敢到这金殿来。

萧嗣先咳嗦一声,众人才勉强安静下来,耶律延禧脸上有些疲色,顶着一双黑眼圈,不住地打着呵欠。夜夜笙歌,饮酒达旦,已经掏空了他的身子。

“臣耶律大石,见过陛下。”

“平身吧,你来见朕,所为何事啊?”

耶律大石凝声道:“臣无能,在中京府北归山被完颜娄室击败,如今中京府已经无立锥之地。女真大军不日即将南下,臣请陛下早日发兵,助臣夺回中京府北归山,也好为云州屏藩。”

耶律大石不是不懂变通的人,他深知单纯的讲道理,这一殿的酒囊饭袋肯定不会出兵。

只有让他们害怕,知道女真人即将南下,才会让他们重视起来。

果然,他话音刚落,金殿上就喧哗起来。耶律延禧也坐直了身子,慌张道:“金兵又打过来了?快去大宋请姚将军啊。”

耶律大石脸色铁青,契丹男儿须还没有死绝,遇敌便去大宋请人来助战?

这昏君当真是没有半点血性,可怕的是...满殿大臣纷纷应和。

烂!

已经烂到了骨子里,从里到外,没有一块好肉。

耶律大石感觉天旋地转,一股无力感从脚底开始,直冲天灵盖。

他很想暴起杀人,杀光这些没有骨头,没有脊梁的烂人。听说杨霖在南朝,提剑入宫,手刃奸臣梁师成,把皇帝关到了百尺高楼上。

耶律大石此时恨不得也有样学样,来一场宫变,可惜他没有杨霖那般的实力。

在一殿君臣商议着去大宋搬救兵的时候,耶律大石默然走出了这个陈旧的金殿,汉人建造的殿宇,飞檐斗拱,古朴典雅。总是这么恢弘大气,而又压抑。

站在大殿门口往外看,乌云堆积,好像要砸落下来,碾碎这花花人间。

耶律大石一步步走出这个行宫,从始至终,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满殿的喧哗吵闹,就现实苍蝇蚊子嗡嗡叫,再也没有半句入得了他的耳朵。

回到自己手下栖身的破乱庭院,几百人霍然抬起头来,一脸期待地看向自己。

耶律大石惨笑一声,道:“殿上君昏臣庸,连半个男儿也无,我们契丹再无希望了。”

众人默然不语,紧紧盯着耶律大石,一股股悲愤之情,汇在一块,将这个破落小院笼罩。

耶律大石自知,回去之后必死无疑,完颜娄室不会给自己一丝机会。云州无人出兵支援,仅凭那鸡肋一般的杂胡,和战力平庸的怨军八营,根本无法和女真人硬拼。

除非是放弃整个大辽,听手下的,往西域那边逃去,在大草原上择地栖身。

他的心中纠结成一个团,似乎连呼吸一下,都要牵动心肝脾脏,痛苦万分。

突然,一声惊雷落下,暴雨随后而至。

满院的武士,没有一个避雨的,全都在雨幕中瞪大了眼,看着耶律大石。

这一声惊雷,却似劈开了耶律大石心中纠结起的大团,他霍然睁开双眼。如山身形站得笔直,双目烧红一般,扫视着麾下百十人在雨中怒吼道:“昏君无道,奸臣盈朝,你等可愿意随我杀进行宫!”

大辽人祖传的技艺,就是弑君自立,你不造反你都不好意思自称是契丹王爷。

耶律大石的手下,不惊反喜,百十人齐声应喝!

冷雨浇在身上,没有丝毫的寒意,反倒一个个浑身冒火一般的热血沸腾。

云州城,城头上守备森严,行宫内也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岗。

耶律大石只有一百多人,他们的破落庭院,根本没有马厩,此时正好跨上战马。

一行人冲到行宫外,有一个小将,遥遥举手,示意他们下马。

耶律大石伸手,从手下亲兵手里拿过一杆标枪,奋力一掷,将他穿了个窟窿。

到了这个时候,行宫外的辽兵才意识到这群人造反了,人人脸色苍白,互相而顾,尽是惊惧之色。

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有多少人马?是谁在背后主使?

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外将,带着一百个人就敢造反。

这种造反,若是当权派主使的,自己该站在哪一边?

稍微有些犹豫的时候,耶律大石已经挥手,示意麾下儿郎,撞开大门。

云州行宫毕竟是行宫,原本就是大同城的衙署,并没有多少的门,而且不甚坚固。

耶律大石身边这一百个人,都是跟着他一路打过来的,虽然是屡败屡战,但是大浪淘沙,也早就剔除了那些羸弱之辈,尽是些身经百战的精悍战士。

耶律大石山一般的背影,就在这雨幕中,成为手下最大的鼓舞和信心来源。

大雨浇灌之下,箭矢此时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