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骑在马上,心情很不安。

说不出怪异感觉,总觉得李世民的决定不对,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这种感觉很糟糕,如同挠不到痒处似的,很难受。

想了很久,还是没想明白,李素索性放弃了,叹了口气,忽然大声道:“派个人去中军,找我舅父。”

方老五凑过来道:“公爷的意思是将李老公爷请过来吗?”

李素摇头:“别惊动他,找我舅父旁边的一个亲卫,薛仁贵,把他叫过来。”

方老五领命去了。

薛仁贵曾经是李素的亲卫,这是个人才,是李素从一群府兵里发现了他,薛仁贵是未来大唐的将帅之才,李治坐江山后,李绩程咬金等将军逐渐老去,朝中年轻一代的将领便以薛仁贵为代表了。

所以李素觉得很有必要听一听薛仁贵的分析,大军突然改道不是好事,李素有限的军事才能分析不出所以然,还是听听专业人士的话吧。

早在攻打辽东城时,李素便将薛仁贵举荐到李绩的身边,李绩原本只是纯粹接受外甥的心意,后来见到薛仁贵后,随意拿了几道排兵布阵的题目考了考他,结果李绩两眼大亮,顿时对薛仁贵无比赏识,当听到李素说是在府兵营房里发现的薛仁贵,李绩直叹李素运气好,居然能发现这么一位人才。

从此薛仁贵便在李绩身边当了亲卫,说是亲卫,李绩却对他十分看重,凡有战事部署布阵什么的,都将他叫到身边,指着地图一桩桩教给他,二人相处的模式已非主仆,而是师徒,关系越来越亲密了。

然而,对李素这位中间的介绍人,李绩却半文钱的介绍费都没给,实在是男默女泪,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薛仁贵来得很快,而且身上的打扮都变了,现在的他穿着一身银光铠,头戴银白色双翅盔,手上一柄马槊,骑着一匹神骏的白马,看起来非常的骚包。

李素不满地哼了哼:“穿得如此鲜明出众,也不怕被敌人射冷箭。”

穿着一身白的薛仁贵似乎比李素帅那么一点点,李素的嫉妒心开始发作了。

薛仁贵憨厚地笑了笑:“都是老公爷送的,老公爷还说回长安后将我放到右武卫当个营官,日后慢慢升迁。”

“看来舅父大人很赏识你,好好干,莫辜负了舅父大人的一番栽培美意。”

薛仁贵一探手,从马鞍后的布囊里掏出几只野兔山鸡,递给李素,憨笑道:“行军清苦,身无长物,没啥好东西送给公爷,昨日路上无聊射了几只野味,给公爷换个口味尝尝鲜,公爷莫嫌弃。”

李素赞许地笑了,这孩子真懂事,来到唐朝这么多年了,头一次看到上门主动带礼物的,从这一点可以看出,这是个很讲究的人,李素决定交这个朋友,以后常来往,希望薛仁贵将来心黑手辣一点,当个巨贪,这样每次拜访自己时送的礼物就不会显得太寒碜。

薛仁贵拨转马头,与李素并肩而行,道:“公爷忽然召唤,不知有何事?”

李素脸色有些阴郁地道:“大军改道大行城,这事知道吧?”

薛仁贵点头:“知道。”

“你觉得妥当吗?”

薛仁贵呆了一下,随即挠头:“妥当……吧?陛下决定改道的原因我知道,当时我就站在帅帐外呢,陛下跟老将军们一同商议决定的。”

“为什么做这个决定?”

薛仁贵想了想,道:“因为高句丽气候太寒冷,很多将士冻伤了身,若是北上先入辽东城再往东,等于是绕了远路,将士们受不了,大体的进军方向没错,先取大行城便能节省许多无谓的绕路。”

李素叹了口气:“理由没错,是陛下和诸位老将的仁心,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对?”薛仁贵愣了一下,然后很快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地图,看来他最近学习很用心,地图随身带。

眼睛盯着地图,薛仁贵仔细看了许久,然后抬起头,神情有些迷茫:“公爷,恕小人愚钝,究竟哪里不对?小人没看出来……”

李素叹道:“大行城是一座小城,守军只有六千,而且我相信这座城里也不可能再冒出一个杨万春那样的妖孽了,可是大行城靠海多沼泽,我军的优势是平原运动作战,而大行城附近的地势不利于我军,从地理上来说,我军已落入劣势……”

薛仁贵仍有些迷茫:“可是,咱们这次是攻城啊,不是跟他们平原交战啊,一口气冲过去,把大行城拿下,就这么简单,为何要将大军?”

李素思路有些乱,闻言下意识地喃喃道:“是啊,为什么要呢……”

薛仁贵:“…………”

李素也很无语,对自己无语。

行军太辛苦,自己难道有变成神经病的迹象?疑神疑鬼的,究竟自己哪里不对?

可是,心中隐藏着的那种若有若无的大灾将至的不安感是怎么回事?

地图,李素再次仔细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这次仍看不出什么蹊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