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攻城,敌军无论士气还是战力,较前两次明显低迷了许多。

没睡醒啊,熬通宵啊。

众所周知,无论工作,学习还是打仗,都必须保持充沛的体力和睡眠时间,睡眠不够会导致效率严重下降,而且还会使得脸上皮肤过早衰老,长出黑眼圈和眼袋。

皮肤衰老就不说了,大家不在乎,可是当数万敌军将士整齐划一顶着两只大大的黑眼圈,一个个化着后现代派烟熏妆,活脱一群乡村杀马特非主流在围攻主流世界,强打起精神攻城时,画面效果是颇具喜感的。

主将阿木尔敦立于中军阵前,冷眼看着麾下将士有气无力地奔跑,架云梯,抄刀攀墙而上,再被大唐守军用钩镰一顶,云梯和梯子上的人笔直地从半空划了个半圆,重重倒地,眼看着好不容易攀上城墙的将士刚露头,迎面便被无数钢刀长戟戳出无数个血洞,还有半空中时不时飞过几个几十个冒着白烟的黑色小陶罐,落到城墙下轰然炸响,无数攻城将士惨叫着倒地……

阿木尔敦眼皮抽了抽,这个该死的黑陶罐!

攻城艰难,守军异常顽固,昨夜大营被闹得鸡飞狗跳,一切皆因这个该死的小罐子!

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当初西域联军出征时,预估的攻城时间是三个时辰!

也就是说,他们原打算三个时辰内拿下西州的,可是现在,他们打了三天,而西州仍然纹丝不动。

西域诸国联军的君主使节们聚在一起。商议攻打西州时,所有人都是乐观的,这几年西域诸国对西州无比垂涎,其中尤以西突厥和高昌国为甚,高昌国是因为怨恨,因为西州原本是高昌的。大唐皇帝二话不说把它占了,顺手接管了西州的军政大权,高昌国稀里糊涂丢掉了一座城池,而且是一座战略位置非常重要的城池,高昌国君主怎能不恨?而西突厥对西州的垂涎,则是众所周知的原因了,因为在西域三十六个小国中,西突厥是最强大的,它强大到可以跟大唐分庭抗礼。西州这座城池的战略位置,对西突厥无比重要,它是未来与大唐争雄的一处关键所在。

垂涎西州,自然首先要对它有充分的了解,这几年西域诸国的细作和探子络绎不绝进出西州,将西州城内任何一个细节都牢牢记下,然后传回国内,而西州那低矮脆弱的城墙。仅仅两个折冲府的守城兵力等等,也在探子的记载之内。

一座如此破旧的城墙。它竟能抵挡数万大军围攻整整三日,到现在也没有丝毫崩溃失陷的迹象,敌我双方反而陷入了艰难的僵持拉锯战,你来我往各有胜负。

这是阿木尔敦绝对无法接受的事实!

一泡尿都能冲垮的城墙,数万大军攻打三日都没能攻下来,反而闹得死伤惨重。传回到突厥可汗那里,只能证明阿木尔敦这位主将无能,哪怕攻下西州,回去后也是有过而无功,饶是阿木尔敦沉稳冷静。今日此刻也禁不住开始焦躁起来。

攻城攻成这幅光景,回去会要命的啊。

战鼓隆隆,震得地面的沙粒都随着节奏轻轻颤动,只可惜今日攻城的敌军士气太低,从天亮到上午,整整两个时辰过去,城池仍然牢牢握在守军手里,丝毫没有失陷的迹象。

阿木尔敦眼神阴沉,恨恨盯着城池,骑在马上狠狠一甩披风,怒道:“鸣金,收兵!”

…………

收兵是迫不得已,作为主将,再愤怒也必须适时清醒冷静下来,然后纵观全局,衡量得失利弊,战争的成败,数万将士的性命,都在他的一念之间,而他的性命,也在可汗的一念之间。

撤军,回营,城头照例又是一阵地动山摇般的欢呼声。

一次又一次的守住城池,如今守军的士气已气贯长虹,军中再无当初那种低迷绝望的颓然之气,这一次敌人强攻无果,又一次如潮水般退去,所有人欢呼过后,感激钦佩的目光已不自觉地望向城头箭楼下默然伫立的那位少年郎,骑营自不必说,折冲府将士对他的最后一丝怨念,随着守城胜利的喜悦,也彻底消逝无踪了。

相比城头一片欢呼和笑语,如同陷入欢乐海洋的喜悦气氛,李素的心头反而愈发沉重。

他是守城的主将,同时也是最清醒最冷静的人。

福兮祸所伏,暂时的成功并不代表什么,总的来说,敌我力量对比仍是非常悬殊的,如此劣势下还得意忘形,说明离倒霉的日子不远了。

一次又一次的成功,大家渐渐把他和震天雷神化了,他们觉得有了李素和震天雷,或者说,连李素都可以没有,只要有震天雷在,城池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攻破。

这种被极度神化夸大的想法,无疑是最危险的,可李素偏偏无法说服他们,就连蒋权和曹余如今看着筐里的震天雷,都忍不住露出喜爱和依赖之色,教李素如何劝服?

接连三日攻城,而城池仍不克,敌军的主将显然也不是吃素的,他的耐性与容忍想必已到了极限,下一次攻城,必将是一场无比惨烈艰难的恶战,这场恶战里,震天雷还能帮助守军将士迎来下一次的胜利吗?眼前这一张张欢呼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