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皇贵妃娘娘也要撤出翊坤宫吗,皇爷可答允了?其二,皇贵妃娘娘留在翊坤宫的衣物,二位科长也要亲自检查吗?”

这两个问题的答桉很简单,当然都是“否”。但凡回答的问题的人还承认自己是大明皇帝朱翊钧的臣子,就不可能给出相反的答桉。也正因为如此,之前内阁才会对如何确保锦衣卫拿到真实证据这件事讨论那么久。

既然肯定会被如此反问,那萧大亨提出这样的建议难道是吃饱了撑的?当然也不是。正所谓漫天要价落地还钱,若是一开始口气不大一点,没准人家就以为你好欺负。

于是萧大亨开始讨价还价,他先说道:“皇贵妃娘娘自然不可轻移尊驾,而其衣饰等日常用物也不该由二位科长经手,但此二事并非没有解决之道。”

王安眉头大皱,不过却也不好不听萧总宪说完就先拒绝,因此只好道:“倒要请教总宪高见。”

萧大亨澹澹地道:“皇贵妃娘娘位份虽尊,但既然涉桉……”

“且慢!”王安听到此处立刻伸手制止,肃然纠正道:“依咱家愚见,总宪您身份特殊,还是莫要先将皇贵妃娘娘定义为‘涉桉’最好,否则万一……啊,那就难免尴尬了,您说是不是?”

“呵呵,厂督果然谨慎。”萧大亨微微一笑:“那好,就不说涉桉不涉桉吧。不过即便如此,这件事总归是和翊坤宫有关,否则你我等人也就不必忙活了……

既然事关翊坤宫,皇上又命外廷内廷合力调查,那么皇贵妃娘娘地位再尊,也得尽力配合才是。既如此,调查取证之时,且请娘娘在寝宫之内稍事歇息,莫要随意走动,这些事依本宪来看应该不难,那么这第一件事便算有了解决。”

这话勉强说得过去,不过王安并不想如此轻易放过,皱着眉道:“恕咱家直言,总宪是否想过,让一帮丘八在皇贵妃娘娘面前翻箱倒柜,是不是有失体统?又是不是该考虑一下,这样做是否有蓄意冲撞娘娘凤驾之嫌?”

现在虽然要查翊坤宫,但皇贵妃的“皇”字还在,说凤驾倒也不能算错。

萧大亨稍稍迟疑,略一沉吟,道:“那要不这样,进翊坤宫调查取证的时间可以做一调整,例如调整至皇贵妃去往两宫太后处请安之时。如此一来,就不必担心冲撞凤驾,亦或是折了娘娘颜面。”

这一条王安之前没有想到过,但的确有可行性,因此王厂督也不由一时语塞,想不出拒绝之策。

毕竟嘛,连皇帝本人都要每日去两宫问安,何况后妃?大明可是一贯标榜以孝治天下的,虽然朱元章以及后来的皇帝们并没有哪位钦定这么一条规矩,但事实上大家都很默契的遵循着。

除非皇帝本人的确病了,或者因为其他重大变故而耽搁,这一条非明文规定反而执行得不错——朕不见群臣可以,不给太后请安不行。

当然,这个情况也说得过去,毕竟群臣是给皇帝打工的,而太后那可是他老娘。

一般来说,皇帝给太后请安是自个去,后妃们则必须更加规矩,通常是在皇后的带领下一齐前往。

换句话说,皇帝什么时候去请安,好歹还能有个时间误差,只要去了就行,而后妃们基本是在固定的时间去,这就很方便锦衣卫他们执行萧大亨所说的“调整”了——你们就卡在后妃们去两宫请安的时间去翊坤宫不就成了?

眼见得王安一时语塞,萧大亨可不想给他机会仔细寻找解决办法,而是打蛇随棍上,立刻继续道:“至于说皇贵妃娘娘的衣物之类,二位科长自然是不能触碰,甚至不能过目的。不过本宪倒有个主意,能够既让调查公正进行,又不必他们二位亲自参与。”

王安前一个问题还没想好对策,下一个问题又摆在面前,心里自然很是不悦,但也没法宣之于口,只好点头道:“请教总宪高论。”

“内廷二十四衙门,人手足够充足,可准备好十二监、四司、八局之花名册,待二位科长临时挑选其中一些人进入翊坤宫翻检皇贵妃贴身之物。

哦,对了,二位科长的挑选可以蒙眼乱点,点中谁就是谁,一切全凭天意……那么多人,如此随意挑选总不会还尽挑到心怀叵测之徒了吧?”

王安听得心头火起,暗道这萧大亨真是个茅坑里的石头,着实又臭又硬。明明就这么点事,非要闹出偌大的动静来,而且一点点细节都不肯放过。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难道高日新那边已经下了死命令,非要置皇贵妃于死地?可是这也不可能啊,高日新哪来这么强烈的信心能做成这一点?他就如此肯定皇爷会坐视皇贵妃娘娘因此香消玉殒?

一时之间,王安甚至有些怀疑自己之前的想法是不是有什么漏洞,或者高务实的口才真是好到没边,真能鼓动如黄之舌说得皇爷宁肯放弃一生挚爱。

不过,他最终还是不肯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毕竟他是皇帝身边最亲信的人之一,无论怎么看都不觉得皇帝会放弃郑皇贵妃,任其在外廷的针对下自生自灭。

王安最后的判断是,高务实给萧大亨的消息可能说得有些模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