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里台大会,某种程度上来说应该可以算作蒙古的最高权力机构,因为它不仅可以决定军事行动,更能选举大汗。

当然,它也能决定其他大事,譬如在元代时期,还能决定宗王的废立。

而库里台大会的与会者也与中原的类似制度不同,“后妃、宗王、亲戚、大臣、将帅、百执事及四方朝附者咸在”。

瞧瞧人家蒙古,后妃可是一贯可以光明正大参政的,先进得让几百年后的某些政治家都为之汗颜。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制度,所以蒙古既出现了如满都海那样的政治女强人,也出现过乃马真后那样的废物女摄政。

时至今日,蒙古传统依旧,就好比本次库里台大会的召集者并非大成台吉把汉那吉,而是钟金哈屯这位摄政一般。

事实上,库里台大会也曾经有过一段“落寞期”,就是在元代还占据着中原的时期,库里台大会的作用曾经被大幅削弱。

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库里台大会本身是一种“选举君主制”,是大蒙古国贵族分封结构的产物,它具有把分散独立的封地贵族聚结到一个统一的共同体内来的社会功能。

然而元代政治控制的方式是由自上而下的中央集权的皇权——官僚体制来实现的,如此一来,库里台制度就失去了它在草原时期的功能意义。

但是,由于旧传统本身所具有的习惯力量、由于维护蒙古贵族特权的政治需要以及元世祖汉法改制的不彻底性,使这一传统仍然作为一种“祖制”,滞留在元代统治阶级的政治生活中,并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发生变化。

这种变化表现为,一方面构成这一制度的外部形式的那些因素,如贵族朝会、拥戴君主登位的蒙古式的特殊礼仪、宴享和赏赐,宣读成吉思汗札撒等等,相对稳定地保留在元朝每位皇帝的即位大典中。

当然,这种宗亲贵族大会业已失去了任何“选君”意义。新皇帝利用这种“左右部毕至”的大典,来申张其政治权威及合乎“祖训”的正统性。散居各地的、政治上业已失势的各级宗亲贵族,则可借此机会获得一笔财富。

另一方面,构成库里台制度内容的因素——自下而上的贵族选君意识,迎合了元代统治阶级内部矛盾发展的趋势,渐渐蜕变为官僚贵族各派系集团争夺最高权力的意识形态工具。

然而,除了上述一些因素之外,库里台制度所以在元代继续延续,还有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元朝皇帝必须也是蒙古大汗,这一双重身份构造决定其必须遵循成吉思汗祖训和大蒙古国传统。

作为元朝皇帝同时又是蒙古大汗,其在继承汗位时的程序,就仍然必须经过库里台,通过库里台获得诸王勋贵的支持和承认,才能取得了大蒙古大汗的合法地位,同时,成为元朝帝王也就名正言顺了。

也就是说,从大汗到皇帝,要得到合法的地位和权力,形式上仍然必须经由库里台。

这一次由钟金哈屯召集的库里台大会,要商议和决定的事情是很明确的,就是要决定土默特部大汗的归属。

理论上来说,土默特只是蒙古六万户之一,其“大汗”实际上只相当于元代的宗王,而宗王虽然也可以由库里台大会决定废立,但通常而言是不必拿到库里台讨论的,因为大元皇帝兼蒙古大汗就能决定。

但眼下的情况显然不同。

首先,把汉那吉本身不是俺答汗的长子,他甚至不是长孙,由他出任土默特的大汗是不符合达延汗所确立的长子继承制这个“祖制”的,所以必须借由库里台大会的传统威信来给他的大汗之位正名。

其次,如果把汉那吉不能得到库里台大会的承认,就只能争取图们汗这个全蒙古大汗的册封,但那不是开玩笑么,图们汗显然不会认可一个铁杆明粉来做土默特的大汗,所以……就爆发了漠南之战。

此前钟金哈屯发出召集库里台大会邀请的时候,除了土默特本部,连鄂尔多斯部和青海土默特方面都只是派人回答“准备出席”,但根本没有任何动作。

直到漠南大战的结果尘埃落定,各部的蒙古贵族们才纷纷抓紧时间动身朝归化城赶来。

图们的大败而归导致的后果是很严重的,因为就在高务实与把汉那吉一起赶到归化之后的第四天,就有三位重要人士联袂抵达。

这三位分别是鄂尔多斯部的切尽黄台吉、青海土默特(永谢布)的火落赤把都儿以及……朵颜三卫之一的长昂!

鄂尔多斯部与永谢布部的这两位都是图们汗的“五执政”之一,但由于他们都属于右翼蒙古,如今在图们汗大败而归的情况下悄悄脱离察罕浩特而来参加库里台大会,也不是完全说不过去,但长昂此来的意义就大为不同了。

此举有叛离图们的嫌疑!

呃,好吧,这恐怕不是嫌疑,而是明确的重新站队表现了。

高务实听到消息的时候虽然只是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但这纯属故意装逼,实际上他心里简直是乐不可支——朵颜三卫时叛时附,一会儿向大明朝贡,一会儿跟着图们袭扰大明,搞得大明一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