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对待麻烦的态度不一样。

有的人喜欢迎难而上,有的人则落荒而逃。

李素属于后者。

这跟怯懦没关系,李素纯粹只觉得麻烦这个东西是个很麻烦的东西,就像有洁癖的人眼里的一块污渍,一张用过的厕纸,一坨四仰八叉横躺在路中间的牛屎,不是怕它,而是深深的厌恶它。

所以东阳才起了个话头,李素便果断决定溜之大吉,因为东阳的每一句话都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麻烦味道,李素连听都不想听,一听就入戏了,一旦入戏,麻烦就沾上身了,跟鼻涕似的甩都甩不掉。

虽然只听了一句开头,李素便察觉到这件事不是一般的麻烦,两国和亲,公主死活不从,还冒出一句“心有所属”,大唐的公主还没嫁过去,吐蕃头子松赞干布头顶便隐隐可见绿光闪耀……

权贵圈子本来就乱,如今高原上的吐蕃蛮子非要插一脚进来,原本单纯无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吐蕃蛮子也被大唐带偏了。

李素决定置身事外,公主心有所属也好,松赞干布绿油油也好,都是别人的事,李世民给他的任务是招待吐蕃大相,管好那位大相在长安的吃喝玩乐就好,等他吃饱了,玩够了,带着大唐公主启程回吐蕃了,李素那时拍拍屁股朝礼部交卸了差事,便大功告成,从此安安心心过着懒到令人发指的日子。

…………

李素从太极宫回来的第三天,朝堂里忽然发生了一些变故。

尚书省两位侍郎,御史台三位御史,还有五位令官忽然被锁拿下狱,不仅如此,吏部还连下六道公文,一口气将河东,山南两道的六位县令全部罢免,由吏部选新官上任,至于军队,龙武卫两位轻骑都尉被免,还有四位文吏也遭了殃。

接连三日,太极宫旨意频出,每一道旨意都代表着一个重大的人事变动发生,被罢免的官员或武将全都按上了罪名,有的贪墨,有的扯上了民间的人命官司,有的家宅建筑规格逾制等等,罪名五花八门,朝堂众臣震惊的同时,也好好上了一堂普法教育课,不上不知道,原来大唐律法里的究罪名目如此之多。

处置的结果也异常的神速,这些官员武将下狱的第二天,处置结果便从宫里传出来了,一名侍郎斩首,余者查抄家产流徙千里,典型的从严从速重判。

罪名都是堂而皇之的,每一条拿出来都能糊弄人,可是同一时间内把这么多官员拉下马,蠢货都明白这里面非同寻常,必然有内幕。那些所谓的罪名,拿到台面上来说的话,自然是说得过去的,可是皇帝陛下这番动作,明显意有所指,至于指的是谁,那就不见得每个人都清楚了。

李世民的举动给平静无波的朝堂投下了一块巨石,一时间惊涛骇浪,人人自危。

早在贞观十一年,朝堂也经历过一番清洗,那是李世民北征薛延陀之前,为了稳固后方而采取的手段,这一次,李世民等于又一次小规模的清洗了朝堂,所有人却不知究竟。

有意思的是,李世民这个略显粗暴甚至可以冠上“暴虐”的处事方式,朝臣尽管心中惊疑,却无一人站出来质问究竟,就连忠诚耿直以挑战生存极限为此生至乐的侍中魏徵老头,对李世民这番倒行逆施竟也未置一辞,站在朝班中闭目养神,仿若神游太虚。

而长孙无忌,房玄龄这些三省重臣更是不发一语,面无表情。

爆脾气的魏徵都没吭声,显然情况更不对劲了,所有人忍住惊疑,未敢言语,朝堂上一片气氛诡异的沉默。

沉默中,所有被究罪的官员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结局无从改变。

没过几日,范阳卢家的人来了长安,来者竟是家主的嫡长子卢鸿,入长安城后,卢鸿马上向礼部递帖,请求觐见李世民。礼部不知是否收到了什么指示,刻意晾了卢鸿三日后,才通知卢鸿进宫觐见李世民。

没人知道李世民与卢鸿聊了什么,只知道最后的结果是宾主尽欢,李世民大笑着亲自将卢鸿送出大殿,卢鸿则满脸复杂且苦涩的微笑,出宫的当日便匆匆出城回去了。

直到这个时候,所有朝臣才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前阵子这一通乱棍到底把谁揍了。

范阳卢家这次损失惨重,从那些犯官的官职来看,卢家损失了侍郎,御史,令官,还有非常敏感的军中武将两人,李世民这一棍子可着实把卢家抽痛了,一朝出手便大大削弱了卢家在朝堂中的势力,前面还在跟太原王氏互相伤害,后面李世民抽冷子便给他来了一招釜底抽薪,范阳卢家这次终于伤了元气。

为何收拾卢家,为何出手如此不留情面,原因大家心照不宣,你卢家干过什么事自己心里有数,敢煽动百姓造我李家的反,就得做好被我李家埋了的心理准备,要不是看你卢家势力太大,早把你家杀得鸡犬不留了……什么?王家也有份?没错,太原王家确实有份,可谁叫人家眼疾手快掉转了枪口,二话不说当了污点证人呢?所以王家因而得福,与天家结了亲,而卢家,就被剁了一只手,这就是一前一后的待遇差别。

卢家来人后,长安的朝臣们终于明白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