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直只是王直,他不是李素。

所以他无法跟上李素跳跃的思维,跟李素这种人说话很累,前一刻还一脸阴谋算计太子,下一刻李素的思维便跳到一文钱的豪赌上去了。

心很累,不想跟他多说话了,回长安跟小弟们喝酒吃肉骂娘才是他应该过的日子。

“大吃大喝随便,但该做的事情还得做,王直,你们需要一点改变了。”李素正色看着他道。

王直狐疑地看着他,试探道:“你这句话……跟你赌的那一文钱没关系吧?”

“这次是正经话。”李素很严肃。

再三确定李素的思维没有再跳的迹象后,王直这才认真道:“我和手下的兄弟本就是按你的吩咐聚拢起来的,它是你暗中埋在长安城里的一步棋,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若说那些闲汉个个为你赴汤蹈火,这个我办不到,不过帮你跑跑腿,打听打听消息,或是造个什么谣言,对他们来说还是很容易的,你要怎么改变,尽管说,我回去就办。”

李素沉吟片刻,压低了声音缓缓地道:“你如今也算是长安城市井里的一号人物了,手下也聚拢了一堆人,我虽不知你的那些手下对你到底有多忠诚,不过可以想象,这才短短几年的功夫,你的手下恐怕还谈不上什么忠诚,顶多也就是个狐朋狗友的性质……”

王直不服气地掀了掀眉,似乎想反驳,结果认真想了想后,不得不承认李素没说错,只好颓然叹了口气。

李素似看穿了他所想,笑道:“泄气个啥?短短三年能有这般气象,已然很了不得了,‘忠诚’这个字眼很可贵的,别以为人家见了你纳头便拜是好事,遇到这种人。马上拖出去埋了,这种人不能用,你的那些手下目前与你是各取所需,这并没有错,街上的闲汉都是讨生活的,拿钱买他们的忠诚也是一种法子,只是作为他们的首领。你自己要有个清醒的认识,知道这样的‘忠诚’其实并不牢靠。想得到真正的忠诚,不仅要花钱,也要花感情,你对他们好,时刻关心,处事公道,树立威信,自然便得到了忠诚……”

“我刚才说的改变,是你们这个群体的结构……听不懂吧?没关系。我其实也挺喜欢看你这一脸无知的样子,非常的赏心悦目……意思就是说,你目前在长安城算是扎下了根,但你们还只是一盘散沙,所以,你需要在这些人里面找几个真正的心腹亲信,这些心腹亲信必须是可以为你出生入死。可以交托大事,可以为你卖命的,别告诉我你混了几年连这几个人都找不出,那你就太失败了。”

王直不停点头,这次有了底气,挺起胸膛道:“有。”

李素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道:“真有?”

“真有!有五六个,属于那种我要他们的脑袋,他们可以眼都不眨的自己割下来送给我的,我王直混迹长安多年,多少也干过几桩人事,这五六个人,我对他们有再造之恩。他们的品性我也暗中观察过了,没得挑,个个是磊落汉子。”

李素笑道:“看来我还真小瞧你了,你这几年真的不错。”

王直也笑道:“多少比以前还是有长进的,不然白糟蹋粮食不成?”

“有五六个心腹亲信,长安城里的架子便可以搭起来了,你把这些亲信都分派到长安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坊间,给他们找个房子住下,另外将你的所有手下全部均分给他们,由他们来管理,而你要做的,便是管好这五六个亲信,抓权,也抓钱,并且在他们中间树立起绝对的威信……”

王直听得满头雾水,不停的挠头:“这样做……到底为了啥?以前那样不行吗?每天大家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几碗酒下肚,哼哼唧唧几句,散了席天大的事都给办了,为啥要把手下全部分散给那几个亲信?”

李素叹了口气:“因为无论是组织还是犯罪团伙,要想长久生存下去,内部的管理结构必须严谨,初期一团糟无妨,但是手下人马多了,已经渐渐形成势力了以后,再这样下去可就不行了,必须要立规矩,‘规矩’懂吗?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犯罪团伙也要有犯罪团伙的团规……”

王直:“…………”

李素朝他眨眼:“是不是听不懂?”

王直猛点头。

“听不懂就对了,听不懂说明道理很深,很深的道理一般都是好道理,你只管崇拜仰视便是,仰视完了照我的话去做,别的不要多想,以你的脑子,肯定也想不明白。”

王直的目光顿时变得很幽怨:“最后一句我听懂了,应该不是好话……”

“啧!夸你呢!咋听不出好赖话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把手下全分散出去,遍布长安城的每个角落?”

李素肃然道:“对,全分散出去,不过要做得不显山不露水,以后你也要慢慢淡出这些手下的视线,再过一两年,真正知道你的人只能是你那五六个亲信,这几个亲信之间互相不统属,不联系,各过各的日子,需要这股势力办事时,由你暗中遣人吩咐那几个亲信,你不必露面,只需等结果,至于这一摊子平日的开销花费,仍由我来负担,你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