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何子衿用过早饭就带着余嬷嬷去了陈家。翠儿与小福子成亲有大半年了,也有了身子,故而,这些个出门的差使,沈氏便不叫她干了,在家做些轻省的活计,也是叫翠儿养身子的意思。

到了陈姑妈屋儿里,好一屋子的花团锦绣,除了长房的人,余者伯母婶婶姐妹们来的很是齐全。因老两口早就有些别个心意,陈姑妈见着何子衿很是开心,待何子衿请了安,说了三姑娘要去绣坊不能来的事。陈姑妈叫了她在身边儿坐,亲昵的握着何子衿的小手,瞅着她直笑,“小时候还常跟你祖母过来呢,如今大了,倒不爱来了。”这丫头,小时候就生得白嫩,如今渐大些了,眉眼愈发出众。

何子衿笑眯眯地,“我娘常念叨我,说我大了,要少出门,在家多做针线。”

陈姑妈笑,“没事,我这儿你尽管来,你姐妹们都念叨你哪。”因陈大妞有前科,陈姑妈没叫她过来,还让许冷梅看着陈大妞些,甭再一冲动过来得罪人。陈二妞陈三妞陈四妞陈五妞都在陈姑妈这里,陈二妞素来机伶,接过祖母的话儿道,“是啊,咱们都好久没见了,妹妹在家忙什么呢”

“也没别的事儿,做针线罢了。”何子衿笑,“我做了些玫瑰酱,带来给姐妹们尝尝。”女孩子家,说的无非是吃食打扮罢了。

陈家没有陈大奶奶陈大妞母女,气氛祥和友好。陈二奶奶笑,“你姑祖父自外头买了些好料子来,最是适合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打扮,特意交待了叫你和三丫头来挑一些拿回去做衣裳。三丫头有事,你一会儿替她挑一些。”

想到陈姑丈那老狐狸,何子衿一派笑面虎的模样,神态口吻恳切又真诚,“姑祖父总是这样慈爱,有什么都想着我们,实在令我受宠若惊。”

陈姑丈自觉待何子衿也不赖,知道何子衿今天过来,用过许饭,陈姑丈特意命人请了何子衿到内书房,与她说了回芙蓉坊的事,陈姑丈再三道,“你虽省事得了银子,可惜偌大名声被芙蓉坊赚走了。”他总觉着太过可惜。

何子衿没料到陈姑丈特意同自己说芙蓉坊的事儿,何子衿笑,“我又不是男人,要偌大名声无用。”

陈姑丈常在州府往来,又是经年生意人,消息灵通胜何子衿百倍。他道,“你以为芙蓉坊为何找你买花儿,去岁你那两盆花是总督大人送给了青城山的薛大人,我听说薛大人十分喜欢,今年你那花儿在斗菊会定会有一席之地的。芙蓉坊觉着自家的花儿比不过你的,方想借此赚一赚声名。你平白将偌大名声让给他家,实在是他家占了天大便宜。”

“薛大人”何子衿没将重点停留在芙蓉坊上,她颇是奇怪,“在州府,最大的官儿就是总督了。这位薛大人倒是听说极有学问,只是他毕竟是致仕的官员了,怎么还有这么大面子叫总督去给他送礼”另人不给总督送倒罢了。

陈姑丈想,他果然没看错何子衿呀,看这丫头,小小年纪就知道总督是什么官儿了,他家老妻,这会儿还分不清总督巡抚哪个大哪个小呢。唉呀,真是出息呀。陈姑丈暗赞自己眼力好,呷口茶道,“薛大人的事知道的人不少,不过大多人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说来薛大人的学问自然是非常好的,听说以往还做过皇帝老子的先生,后来薛大人辞官回家做学问,就住在青城山。现在身上还有一品大学士的虚衔,陛下对薛大人十分看重,至今时有东西下赐,总督大人与他是旧识,走礼也不为奇怪了。”

说到这个,陈姑丈道,“你那花儿,可得给姑祖父我留两盆哪。”去岁他想买,说的晚了,没买着。今年预测何子衿这花儿还要火一把,便想提前预定,不想何子衿直接道,“都定出去了。”

何子衿道,“拢共四盆,都给了芙蓉坊。”

陈姑丈不信,“难不成你一年只种了四盆花儿”

何子衿正色道,“说来绿菊好养,只是极品绿菊艰难。我一年能养出四盆来算是不错了,您老人家不信只管出去打听打听。”

陈姑丈呵呵笑,“这个,你是内行,你说什么,我信什么。”

“可别,我是糊弄您呢,您可千万虽信,您一信,还不得上了我的鬼当。”明明说着讽刺的话儿,何子衿硬是个笑模样,她眼睛弯弯,露出两颗尖尖虎牙,带着一种孩子的天真俏皮,陈姑丈硬是生不起气来,道,“信,我是真的信。你看,你这丫头,又想多了吧。”

何子衿笑眯眯地,“您说,咱们这亲戚里道的,除了您老人家,也就我是个爱想多的。”

陈姑丈又给她哄乐,笑道,“反正芙蓉坊的事儿,你多留些心吧。倘有难处,来与我说。”

何子衿忽然心下一动,问,“可是章家与宁家有什么不对付”

陈姑丈暗赞何子衿机伶,这样机伶的孩子,又是他看好的孙媳妇,陈姑丈乐得指点何子衿一二,道,“章家与宁家都是州府有名望的人家儿,如今还有联姻,宁家五奶奶就是章家女出身。我是觉着,你这花儿卖得好,凡事,有了名声,能做的事就太多了。你既真的无意,也便罢了。”

待何子衿告辞时,除了陈姑妈给的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