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捕房中,靳青穿上了黑色的制服,带上大檐帽,肩上斜斜背了一条皮质的枪袋子,里面放着一把简易手枪,这基本是巡捕房的标配套装。

靳青歪头斜眼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对旁边面容扭曲的署长问道:“好看么?”

这还是她第一次穿警服,虽然年代久远,但这种感觉依旧很新鲜。

署长姓林,是现任沪滩市长的姑爷,靠妻子裙带上位,后来又搭上了军阀赵大帅。

老丈人通透愿意扶持他,妻子开明大度给他纳了两房姨太太。

除了大儿子不是亲生的之外,他的日子可谓过得舒心又惬意。

沪市现在有几大势力,军阀,洋人,商会,以及不断冒出来的小帮派。

洋人那边有自己独立存在的租界,拉拢了一些小帮派帮他们做事,偶尔还会对政府施压。

商会则是政府一手扶持起来,手下是比较知名的大帮派。

巡捕房在这些势力中间就处于一个墙头草的角色,哪里出事哪里去,等人打完架上去收尸。

看似哪里都不讨好,人人都骂他们是走狗,实际上却是捞到好处最多的。

因为跟谁的关系都好,所以谁给的钱都敢收。

因为只处理现场不做事,所以谁都不得罪。

因为大家都瞧不起他们,所以很少会有伤亡。

每天戴着帽子巡巡街,抓几个没权没势的小贩就把这一天混过去了。

林署长又是个大方的,有好处大家一起分。

每月月底发饷时,大家一起笑歪嘴。

在这个位置上坐久了,林署长也有了心得,他之所以能平安无事的在署长位置上坐到现在,主要就是因为他没原则,不正直,跪的快,谁强叫谁爹。

就好像面前这位女侠。

自打发现了身怀绝技的靳青,林署长便起了将人留住的心思。

他在位十几年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抽冷子放个冷枪,有个人在身边护着也算个保障,而且这还是个脑子不好使的,关键时刻说不定能送去堵个枪眼什么的。

虽然贵了些,可局里日日的活钱都不少,就连队员们的抚恤金都不是小数目,权当是少收一份保护费了。

生在乱世,可没有比命更贵的东西了!

只是

林署长看着将“鼠目寸光”和“其貌不扬”两个词诠释的明明白白的靳青,心里无奈的叹气。

这哪里哪里像巡捕房的人,说是牢房中的犯人都有些客气了。

察觉到林署长的目光,靳青毫不留情的瞪着眼睛回视过去:看你妹啊!

林署长试图同靳青那双绿豆眼对上视线,可惜他失败了,最终只疑惑的询问:“你是在看我么?”

他努力过,但是这太难了。

靳青歪头斜眼的继续怒视林署长:“不明显么?”

她的眼神中写满了不屑。

707:“.宿主,要不你试试下次把字写在脸上,写眼睛里不好找。”

关键是宿主的眼睛有些难找。

靳青:“.”好像有道理,可她不会写字怎么办!

707:“.”宿主真的成长了,居然能提出如此实际的问题。

就在靳青和林署长大眼瞪小眼时,一名士兵急匆匆走进来:“报告,法租界那边发生争执,听说是一名黄包车夫尾随了思朗特夫人并意图不轨,那边已经将人扣下,让我们给思朗特先生一个交代。”

听说有人要交代,林署长忍不住啐了几声:“不要脸的狗东西,又是拉了车不想给钱,说要脸偏干不要脸的事。”

一连串国骂后,林署长面色阴沉的看向带靳青回来的赵队长:“你去把人领回来,看看受伤严重不,严重就什么都不说将人带回来,不严重就扇几巴掌,等他们满意再将人带回来,别丢了命就好。”

生在这个世道,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好运了。

念在同胞的份上,他不会无缘无故施以援手,却也不会落井下石的痛下杀手。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了。

赵队长一脸沉重的领命离开,林署长则无奈的看着靳青:“这里面的弯弯绕多着呢,等回头我再慢慢告诉你。”

至少要知道在沪滩有什么人不能惹,他找靳青是帮忙的,可不能让余光给自己找麻烦。

靳青歪头看着林署长,忽然伸手拍拍林署长的肩膀:“放心,老子明白,等着老子的好消息吧,记得把工钱准备好。”

林署长懵逼的看着靳青的背影:什、什么好消息,他怎么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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