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杏儿一番厉斥,险些没将薛姨妈唬晕过去。

可是,薛宝钗此刻心里却也恨不起来了。

因为她知道,这不是赢杏儿故意发作她们母女俩。

是她哥哥薛蟠,真的做过这些混账事。

今日晌午之时,薛蟠还拿这些话来跟薛姨妈吹嘘过……

只是……

薛宝钗一边搀扶住摇摇欲坠的薛姨妈,一面用诚恳中夹杂着些许惶恐的声音道:“公主明鉴,家兄虽然顽劣不堪,但绝不敢说出这等无君无父之言。

他今日确对我娘也说过这般话,不过,这些话都是他身边人所言……”

赢杏儿目光逼视着薛宝钗,缓缓道:“你以为本宫不知那些话出自何人之口吗?

但是,真到论罪的时候,你以为朝廷只会盯着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杂鱼吗?

他们算什么?

本宫告诉你,本宫能够得知的消息,黑冰台、中车府,哪一个都少不了知道。

到时候,纵然薛蟠没亲口说过,亦可列为妖言惑众之同党。

而后,他们便可借此,来攻击驸马。

废立君王,他们倒是敢说!

一群不知死活的混账!”

薛宝钗闻言,面色一变,杏目中满是惶恐之色。

看着一旁就要昏倒的薛姨妈,在赢杏儿的目光下,再也坚持不住昂起的头,她咬着嘴唇,低头道:“求公主看在驸马的面上,为家兄指明一条活路……”

说着,颤栗着身子,竟要伏地磕头。

然而这时,赢杏儿却忽然道:“都起来吧……”

薛姨妈和还没磕下头的薛宝钗闻言一怔,而后就见赢杏儿眉头微蹙,再沉声道一遍:“平身。”

两人哪里还敢违逆,薛宝钗忙搀扶着薛姨妈起身,谢过赢杏儿。

赢杏儿对薛姨妈道:“薛王氏,你现在就回家,派人将薛蟠速速寻回,困足在家,好生约束。

等驸马回府后,再行论断。

若再有差池,驸马不在家,你不要怪本宫替他出手惩戒。

宁国以军法治家,妖言惑众,口无君父者,斩!”

薛姨妈闻言,脑子里又是轰的一声,再没有半点主意,只是诚惶诚恐的连连称不敢。

而后,面色惨然的薛宝钗就要搀扶薛姨妈折返。

只是,赢杏儿却又道:“薛氏留下,本宫还有话说。”

薛宝钗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屈辱的悲凉,却不敢违逆,只能对薛姨妈道:“妈,你先回去派人寻哥哥,我稍后就回。你别急,等……等他回来后,就好了……”说到最后,语气有些哽咽。

这一刻,薛宝钗心中无比想念贾环,非常想。

薛姨妈闻言,点点头,眼神悲哀的给薛宝钗递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触怒公主,然后,就在一个婢女的引领下出了公主府。

待薛姨妈离去后,薛宝钗木然着一张脸,垂着头,站在那里。

林黛玉则抿着口,眼神担忧,以为赢杏儿会继续斥责薛宝钗……

而就在这时,静怡堂内的气氛,却忽然一变。

随着赢杏儿微微一笑,之前凝固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赢杏儿对薛宝钗招了招手,道:“薛氏,你过来。”

薛宝钗闻言,看了赢杏儿一眼,微微一怔,却不敢违逆,缓步走了过去。

这时,又有婢女再搬来一张椅子,放在林黛玉下手。

赢杏儿指着椅子笑道:“坐。”

薛宝钗不知她到底卖的什么关子,只能道了声谢后,坐下来。

近了许多后,赢杏儿细细打量了番薛宝钗后,口中换了称呼,道:“薛妹妹,你不要怪我今日太过苛责。

你们身在内宅,被环郎保护的太好,不知如今外面有多艰险……

今日环郎回过府,你们若是细心,就应当看的出,他衣襟前沾染的那些星星点点是什么……”

林黛玉闻言面色微变。

赢杏儿见之,笑道:“妹妹看出来了吗?”

林黛玉点点头,轻声道:“是……是血吗?”

赢杏儿道:“是血。

环郎昨日在大明宫,亲手斩杀了宫变叛逆,而那些叛逆,昨日之前,还都与环郎称兄道弟,亲切无间。

你们可知,这其中有多少艰险,环郎心中,又有多苦……”

见林黛玉红了眼圈,赢杏儿却忙笑道:“林妹妹快别哭,哭也别在我这里哭,我可受不得这个……

等环郎回来了,你领他去你的潇湘馆哭才是正经!

他才会哄你……”

林黛玉闻言,眼泪顿时没了踪影,俏脸刹红。

赢杏儿呵呵笑了笑,然后对薛宝钗继续道:“我说这些的意思,不是让你们跟着担惊受怕,若是如此,等环郎回来,定不与我相干。

咱们姐妹们第一次聚在一起,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们,环郎在外面已经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