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早,金陵城太平里南,太平门外,就云集了一长溜一眼望不到边的车轿。

打天还没亮,车轿就云集于此了。

这么多人,却没有一家敢喧哗的。

全都静悄悄的排于太平门外。

这一幕,让太平里的百姓们看到了纷纷咋舌。

太平里的百姓,早年间都阔过,眼界不低。

他们认得出,那些车轿上各个家族的符号。

金陵陈家、扬州李家、苏州赵家、镇江胡家……

这些家族,都是江南最有名的百年老族。

从前明起,家中就做着生意,供族中子弟读书。

几百年来,或历经起伏,但最终都能东山再起,屹立不倒。

这样的家族,在官场上都有跟脚。

所以,对寻常百姓而言的破家县令、灭门府尹,对他们来说,只是流水的客官罢了,根本不惧。

相反,这些官来到了江南,首先要主动与他们交好,才能做的好官。

纵然两江总督上任时,都做不到让这些巨室家族,老实到这个地步。

甄园里住着的人,果真了不得啊!

太平里的老人们,还是喜欢将玄武湖畔的园子,称之为甄园。

时间,一点点流逝。

从卯时,到辰时,最终,到了巳时。

太平门,依旧紧紧关闭着。

但也没一人敢乱动一下,更无人敢上前去叫门。

依旧静静的等候着。

旭日初升,阳光照在车轿外仆役的身上,可见他们的外襟多已被朝雾打湿。

“吱……呀!”

百年老城门,终于在众人的期盼目光中,缓缓打开。

这一刻,门外如同雕塑的车马仆婢,一瞬间都变得生动起来,重新恢复了活力。

仆婢们躬身打起车门或是轿帘,请在里面候着的各家老爷下车或是落轿。

亦都是井井有条,纹丝不乱。

各家纷纷将带来的礼品车辆拉起,礼单备好,准备进门。

然而一队宁国亲兵却持戈而至,为首头领博尔赤面无表情的将诸家族随行仆役全部拦下,只准家主带一人同入。

饶是各家家主都是老于世故之人,可看到这幅金戈铁马的肃煞做派,也不禁个个心里打鼓。

唯恐一会儿惹怒那人,被当场干掉……

但无论如何,到了这会儿,也没有再转身走人的道理。

一干平日里行动处便有车马软轿伺候的员外老爷们,此刻,却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的,随着一队宁国亲兵入了太平门,直至惠安堂。

……

今日进入慈园众人,往年里其实多也曾进入过这座园子。

只是今日的心情格外不同。

好似都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一个个心里都在盼着,那位从都中长安来的少年权贵,胃口能小一些。

但多数都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

然而情况,与他们想象中的,终还是有些出入……

原本以为会吃相难看,用顶级权贵的威严尊贵压倒他们的情况,并未出现。

一二百人进入惠安堂时,只见一眉清目秀,青衣常服的少年,安坐于惠安堂主座上,正端着茶盅喝茶。

看到众人入内,还点了点头……

平常,却又不失贵气。

然而这一淡然的气度,在众人心中,却比盛气凌人更让他们心中凛然。

“吾等参见宁侯。”

满满一堂宾客,躬身行礼。

这些人身上都捐着带品级的官位,虽都是虚职,但也可享受相应的待遇。

不用以白身跪拜。

贾环放下茶盏,扫过一眼后,眉头轻挑,道:“都起来吧。”

众人闻言,方直起腰身。

就听贾环没有一丝客套话,开门见山道:“你们家中子弟,行事狂妄无礼。

胆大包天,冲击本侯行辕,还口出不逊,辱骂本侯。

论理,当有国法处置。

本侯也最是厌恶这等膏粱纨绔子弟,于国于家无用,还不知天高地厚。

本待严惩,只是……

你们实在是神通广大,一夜之间,搅动的整个江南不得安宁。

到处都是说情求情之人。

好些,还是本侯的亲族。

本侯也奈不过人情二字,也罢,就给你们一个机会。”

众人闻言,纷纷致谢,感激不尽云云……

贾环淡淡一笑,道:“先别忙着致谢,我是有条件的。

你们虽大多标明自己是诗礼耕读传家,但本侯却知道,若只种地,是养不活你们这样的大家族的。

起码,不会有那样富庶的生活。

你们这些家族内,其实多在经商。”

此言一出,好些人面色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