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府后街,薛家宅院。

薛姨妈和蔼可亲,满面笑容的与一遍身珠钗的妇女亲切的说着家常。

言语中,多是薛蟠幼时的趣事,以及孝顺懂事……

而对面那妇人,则说着自家姑娘的知礼和女红如何出众。

旁边还有个做媒人的婆子,夸一阵薛家的体面,再夸一阵何家的门风。

总之,薛何两家,门当户对,般配之极。

薛蟠与何家姑娘,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金童玉女,乃天定的姻缘。

若是旁个事情,以薛姨妈的精明,其实很难被糊弄了去。

薛家这些年,多亏她操劳维持。

可是人都有命门,就是看不清的盲区。

薛蟠,就是薛姨妈的命门。

虽然她时常也骂他不争气,可自己的孩子,再怎么打骂,还是认为大都是好的。

在她心里,薛蟠可能也就比贾环差那么一丁点儿,却强过世上大多数人……

只可惜这一点,除了她以外,少有人能慧眼识人。

如今终于被外人看出这一点,薛姨妈心里岂有不高兴的?

连薛宝钗言语中都稀奇,何家人怎么对她哥哥看顺了眼……

可是在薛姨妈这里,何家看上薛蟠,那是他们有眼力,相中了一个宝!

论家世,两家都为皇商出身,可薛家却是都中第一流权贵贾家的姻亲,两家关系极好。

论家底,薛家就更不用说了,有数百万巨富。又不像旁些大户人家,一份家产无数张手等着分,薛家就独独薛蟠一人。

因此,对于此事,薛姨妈并未多疑什么。

一方刻意恭维,一方欢喜受用,谈话的气氛越来越好,颇有几分相见恨晚的味道。

薛姨妈和何家太太,几乎都成了手帕交,姐妹淘……老姐妹淘。

媒人见气氛暖的差不多了,就满面笑容道:“既然两位太太都极满意,两家又那么合适,不如,今日就将婚书签下来吧?”

薛姨妈闻言一怔,然而没等她疑惑,就听那何家太太笑道:“太急了些吧?”薛姨妈也点点头。

下了婚书,就等于是在订亲。

岂能这般草率的?

订亲是要两家的亲戚们一起坐在一起,请冰人将两边情况说明,在商议好财礼聘礼,还要写好嫁妆单子。

一系列的老规矩,这都是礼数,岂能乱了?

那媒人却道:“若是寻常姻缘,自然要按老路数办,可如今这是天定的姻缘哪。再者说,两家府上又不是寻常的小门小户,穷酸人家,还会计较聘礼和嫁妆……”

这话,倒是又让薛姨妈点点头。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又岂会在这种事上吝啬?

至于何家,她了解的不算太多,但既然也是皇商,而且还在内务府熬了这么些年,想来家底再弱也不会弱到哪去。

果不其然,就听那位何太太笑道:“这话倒也在理……我家姑娘在家里极受宠,几年前,家里那些亲戚就早早的都预备好了陪送嫁妆。

如今都中阔一点的府上,大家小姐出阁,也不过是三十二抬的嫁妆。

我家不提别的,只老太太就预备下了十二抬,再加上其他亲戚的,就已经有三十七八抬了。

我们老爷说了,虽然家里有哥儿,但多不争气,独爱这个冰雪聪明的姐儿,断不能委屈了她去。

就按六十四抬比着办,还不能糊弄,都得是好东西。

再加上城外的一座两千亩的庄子,城内朱雀大街临街的两处门面,居康坊的一座三进的宅子……”

“嘶!”

饶是薛家有巨万之富,她也没想到,何家会这么大的手笔。

不提那六十四抬的嫁妆,只说那座庄子,和朱雀大街临街的两处门面和居康坊的三进宅子,这三者相加,就是数万两银子的出息。

何家,竟已经富庶到了这个地步?

要知道,这和薛家送贾环百万两银子完全是两个概念。

相比于贾环带给薛家的,那百万两银子,其实真算不得什么。

可薛蟠却没有这份能为,让何家也赚下泼天的富贵……

不过,既然对方这么给力,那么为了唯一的儿子,薛姨妈也准备出一次血本,在聘礼上,好生找回些面子。

她酝酿了下,道:“如此,那薛家的聘礼也……”

“太太且慢!”

然而没等薛姨妈亮出盘口,就被何家太太截住了话,薛姨妈一怔,就见何家太太笑容满面道:“太太勿要见怪,这聘礼和嫁妆是两回事……我家老爷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虽然府上富贵,可我们家相中的,就是府上的哥儿,不是富贵。

所以,希望聘礼只按照一般的来就好。”

“这……”

薛姨妈又被镇住了。

她自然知道,聘礼和嫁妆是两回事。

聘礼说白了就是买人家女儿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