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红彩丝带飘舞,各色玻璃风灯齐挂。

真是月明灯彩,人气香烟,晶艳氤氲,不可形状。

然而,就在无数风.流名士在恭候月旦点评佳音时,不和谐且碍眼的人出现了……

六名鼻青脸肿,满身灰土,身着五城兵马司军服的粗莽大汉,看起来有些……战战兢兢的走上前来。

他们竟想……竟想进逸云居?!

楼外众人几乎都忘记了呵斥,怔怔的看着往大门处移动的六人。

他们忘记了呵斥,可守在门口的门子,却不敢忘记。

“干什么的?也不睁开眼睛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是你们能进的?”

虽然没有口出粗言,但言语中那股傲气和鄙夷之意,淋漓尽致。

眼神更是居高临下的觑视着愈发心惊胆战的六人。

为首一个大汉,鼻梁红肿,面上都是灰,身上更满是灰烬。

他这辈子和人讲过数,耍狠敲诈过人,放话勒索过人,在小商贩儿面前,也口出过“老子就是王法”的狂言。

他也想过,说不定哪一天,他就会被抓了去砍头,尤其是之前几次清洗时。

每一天,都好像是最后一天。

当熬过最后一轮清洗后,他曾以为,这辈子再没有什么能让他害怕的事了。

然而,此时他发现他错了。

当被无数青衫青巾的大名士和勋贵、官员们,静静的盯着他时,他每走一步,都觉得有如千斤之重。

甚至都有些不会走路了……

看看他们一个个恍若神仙中人一般,风.流,富贵。

再看看他,灰头土脸,衣着破败,他更是连腰都直不起,脑子里满是乱嗡嗡的声音。

直到听到守门门子的呵斥声,那军汉才勉强清醒了些,赔笑道:“这位小哥儿,我们是五城兵马司的,前来检查火险……”

“什么东西?”

那门子仿佛以为耳朵出了问题,目瞪口呆的看着那点头哈腰的大汉,问道:“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大汉头上冷汗都出来了,可是想到后面之人……他还是鼓足最后一丁点儿勇气,道:“这位小爷,我们是五城兵马司的军丁,前来检查火险,我们负责坊市防火的差事……”

那门子脸色那叫一个精彩,他没有再看军丁,而是看向外面候着的众人,语气古怪道:“他说,他要进逸云居检查火险!”

“噗!”

静静的人群,不知哪个忍俊不禁的失声喷笑了声。

而后,便是雷声涌动的哄笑声。

仿佛,那门子说的是这世间最可笑的笑话。

一个个名士、士子、官员、勋贵们,不顾及形象的笑的前仰后合。

对那六个土狗一般的军丁,指指点点,摇头想说什么,可笑声又让他们说不出话来……

只是可笑,可笑……

那六名军丁,若是换个地方,在哪个坊市里被普通百姓这般笑,早拿出南霸天的气势,镇压四方了。

可是对于这些清贵的人们,他们发自内心的自惭形秽,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没脸见人。

他们愈是这般,就让那些人笑的愈开心。

好像这六人是专门来表演笑剧,搏众人一笑的。

倒是那几个门子不笑了,为首的那个,嘴角浮起一抹讥讽的冷笑,道:“瞎了眼的狗东西,别说你们这几个臭丘八,就是你们那狗屁指挥使来了给小爷我下跪喊爷爷,都没资格进这个门儿!

还不快滚!不开眼的玩意儿!

呸!”

最后,更是一口唾沫吐到了对面军丁的脸上。

满满的鄙夷。

那军丁,却是脸擦掉的勇气都没有,就想退走……

“哒哒……”

“哒哒……”

“哒哒……”

而就在这时,从人群的最后面,忽然变得安静下来。

这股安静如同瘟疫一般,瞬间传遍了逸云居楼下所有的人群。

随即,一阵马蹄铁踩踏青石板的声音清晰的传来。

逸云居大门石阶上的几个门子居高看去,面色纷纷一变。

一个头戴金冠,身着紫金斗牛公服的少年,骑在高头大马上,面无表情,在百余轻骑的护从下,以及更多身着五城兵马司兵服的军丁的簇拥下,从人群自动退避让出的道路中,缓缓行来。

这身装扮,这等阵势派头,神京城中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能站在这里的人,没人不认识来者。

然而门子的脸色,却渐渐发白了……

“啪!”

宝马驶到台阶前,贵少年陡然出鞭,毫无征兆,让众人一惊,门子们更是唬的面色惨白。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鞭子却抽在了那六名军丁其中一人身上……

“啊”的一声惨叫,让所有人心中一紧,不由自主的再次往后退了退,愈发小心谨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