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贾环站在点将台上,环视了一圈后,却只发现了六个百人队。

方东成原本还想发表个讲话什么的,却被贾环拦住了:“方守备,这兵额空缺,怎么会这么大?”

贾环沉着脸问道。

方东成干笑了两声,低声道:“爵爷,个中缘由,等下去后再说吧,当着士兵的面,着实不好说。”

贾环皱眉喝道:“当今陛下都是在正大光明殿坐朝,有何事不能明说的?说!”

方东成脸色难看起来,心里怒道,老子忍你好久了,你还给鼻子上脸,说就说,难道是老子的错?

方东成闷声道:“爵爷既然这般说,那下官自无不可。没错,本部兵马按理说满额一千,可为何只有六百呢?那是因为兵部给大营发现的兵饷,从未齐全过,发到我们手里,只有六成。

本官事无不可对人言,敢拍着胸脯保证,本官绝对没喝过一滴兵血。只要爵爷能将兵饷要下来,本官即日就可恢复满员。”

“着啊!钦差大人。你别光说不练,你得将朝廷欠我们的粮饷先发下来啊!”

“对!先发饷银!不然的话,你来检查个甚?”

“钦差大人,你给皇帝爷爷带个话。朝廷欠我们五个月的饷银没发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

随着方东成的抱怨声落地,底下靠近点兵台的兵卒们纷纷接口抱怨起来。

见状,方东成嘴角闪过一抹笑,赞赏的看了眼角落里的军中主簿汪岑。心道这狗头军师还真不赖,把这黄毛小子的举动都猜了个七七八八……

****初哥贾环哪里见过这场面,他上辈子连个班长都没当过,对这局面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像说的也有点道理……

你上面不发饷银,只给六成,那底下的官儿也没法子弄啊。

索蓝宇见贾环楞在那里了,心中不由有些好笑,不过也松了口气。

若是贾环英明神武到什么都知道,那还要他这个幕僚做什么……

他又靠近贾环,低声道:“三爷。既然上面发足了六成的饷,那底下这六百士兵就不应该缺饷银。”

“啪!”

贾环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儿上,感到羞愧。

这么简单的算数题,居然还要一个“土著”人民来提醒,真是丢人丢大了。

恼羞成怒之下,贾环回头怒视方东成,道:“方大人,你说兵部从来都只发六成饷银?”

方东成理直气壮道:“当然,爵爷若是不信,尽管去查便是。”

贾环哼了声。道:“这六成饷银,可是按照你上报上去的兵额数目发的?”

方东成闻言一怔,有些迷糊道:“当然……”

贾环厉声道:“既然如此,这六成饷银不正好对应底下的六百士兵?缘何他们会数月未发粮饷?”

方东成闻言再次一怔。他茫然的看了眼贾环,又回头看向满头大汗的汪岑和其他营官。

汪岑被方东成看的欲哭无泪,他也没想到,贾环在明知朝廷“理亏”的情况下,还斤斤计较。

方东成说的没错,他的确没喝过兵血。

他也不用喝兵血。

因为扬州城内的盐商们早就用银子把他喂饱了。

就兵饷那点银子。他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可他不需要,大营里其他营官却需要啊。

盐商喂饱了方东成,自然不用再去喂他的属下。

因为军队并不直接负责缉盐,所以除了方东成这个主官以外,其他军官在盐商们心中的地位还不如扬州府的衙役。

没有外快收入,在扬州这花花世界的花销又太大,扬州兵备大营里的军官们不喝兵血喝什么?

方东成虽然不算睿智,可此刻看到满头大汗,做贼心虚的汪岑和诸武官后,哪里还会不明白。

尽管此刻他心里恨的要命,自觉这群混账东西让他在贾环面前丢了面子,可当了这么些年的官,他还是知道,这个时候不是算账的时候。

非但不能算账,还得先替这些没出息的混账兜着。

不然的话,他做官的“口碑”就全毁了。

一个在关键时刻不能庇护手下的主官,日后谁还会听话?

“爵爷,你尽管放心。这件事,本官一定会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方东成当着贾环和众士兵的面,肃声道:“本官不仅要查出军中硕鼠,将他们绳之以法,还要让他将贪掉的军饷都吐出来,一两不少的发给欠缺饷银的士兵。

还请大人和众位兄弟们给我一个薄面,给我一个机会!

最多三天时间,本官一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好!大人英明!大人是青天大老爷!!”

点兵台下,众兵士高声欢呼了起来……

看着这一幕,贾环怔怔的站在那里,总觉得有些滑稽可笑,还有些无奈可悲,更有些,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