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契丹人发源之地,马盂山从未见过这般规模的大战,估计以后也不会再见到了。

二十万金兵和五十多万宋军,在此酣战一天一夜,当世最强的武力在此碰撞。

双方每一个大将,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帅才,兵员素质之高,武器之先进,盔甲之坚固,全都是当世最强。

双方誓要决出一个胜负生死,胜者为王,站在最高处的王。也会为自己所代表的民族,带来一阵新的荣光,当可屹立当世百年。

马盂山,三座军寨成品字形而立,而每三个作为一个单位,又是一个品字形。

总共九个堡寨,牢牢控扼住通往西北南三个方向群山之间的道路。

九座军寨,就互相以为援应。一旦土垒哪处被突破,就马上挥兵而出,将敌人再推出去。

完颜娄室血战一天一夜,寸步未进,西军上下虽然损失惨重,但是这次真的没有任何保留。

不再内斗和保留实力的西军,不愧是大宋第一野战精锐,和女真铁骑打个平分秋色。

鸣金之后,完颜娄室退回临时营寨,脱去一层盔甲,血和汗已经将他溻湿。

女真甲士在道旁一群群一簇簇的下马休息,各级军将带着亲卫只是寻着高处瞻看对面军情。然后等候着传下的号令。

这个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绝望的女真战神,双手摊开瘫坐在地上,脑袋朝天面无表情。

“俺们女真...败了。”

四肢仿佛被人抽离,厮杀一天,不落下风,但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局势已经不可逆转。

山的西侧,正有源源不断的宋军翻过来,和他们捉对厮杀的西军,已经撤走,但是自己手下这些已经累虚脱的战士,还要继续作战。

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禁不起两次这样的战斗。

环顾身边,已经没有几个亲信还存活,大将冲杀在前,死的也多。

一路追随自己的乌烈,也已经战死了,完颜娄室丝毫不为他们感到伤心。

战死并不可怕,要活下来,见证崛起的女真重新被打回原形,才是最可怕的事。

这一代将星云集,凶蛮震天的女真,崛起的势头,被人横腰截断了。

此刻在南面那座军寨之外,喊杀之声正冲天响起。

从富庶而来的女真军马,一面面旗号飞舞飘扬,一声声号角回旋激荡。

完颜宗磐对上的,是韩世忠的兵马,虽然少了五万,但是长城兵团,就是以人多著称的。

足足二十万军队,已经快比女真的整个族群的人数还多了。

若不是马盂山南北纵深百十里,横贯整个长春州,根本容不下这么多人。

韩世忠这一战,想法十分简单,就是利用老一套磨死你。

这些天修建的工事,可算是派上了用场,配合头顶的飞船,在阻击宗磐进军的同时,派出骑兵袭扰金兵薄弱的地带。

积蓄了半个月的宗磐,蓄满了力气,向马盂山挥来一圈,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要命的是,这团棉花还是粘性惊人的,让你浑身难受无法脱身。

宗磐从未吃过这种亏,虽然凭籍勇力,还有胯下良驹,最终逃出了一条生路。亲卫谋克几乎损折殆尽,随他转战经年的良驹最终伤累而弊,身上也是创痕累累,血透重衣。

一个小山丘上,完颜宗磐打着赤膊,肌肉虬结的上半身用蒸煮过的布条密密麻麻包裹,看着黑乎乎的山林,心中烦躁不堪。

一股子无处发泄的郁闷之气,让他几近发疯,宋军就像是甩不掉戳不烂的狗皮膏药,死死黏在自己身上,不给半点歇息的时间。

正在发怒的时候,他脚下的土地,却抖动起来。

这着实吓了这些惊弓之鸟一跳,却见土石被推开,竟然有宋军就藏在他们的脚底下。

箭矢密密麻麻射来,一群群宋军围了上来,完颜宗磐怎么想不明白,为什么宋军就跟全山都是眼睛一样,自己走到哪、分兵几次,都甩不脱他们。

他哪里知道,天上正有几十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休息的亲卫,被射的浑身插满了箭矢,尚有几个嗷嗷叫着,捶打地面,拳头都血肉飞溅。

远处韩世忠已经亲自率人追了上来,几万鞑子在他们面前,可没有完颜娄室的大军那么难缠。

几乎是用了不到一半的时间,韩世忠就收拾完了宗磐的这一路人马。

如今被围在这个小丘,当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地下都是宋军的暗岗,天山三五个飞船,周围全是红缨红袄的宋军将士。

完颜宗磐怒吼一声,嘶叫着冲了过来,刚跑了两三步,被一个突然弹起的绳索绊倒。

一张大网洒了下来,宋军笑着收网,将他肥壮的身躯拽着,缠了起来。

韩世忠大喜,拧着护腕,道:“速速派人去告知少宰,俺韩世忠,已经率先击溃这一路人马,活捉完颜宗磐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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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