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明堂内。

杨霖坐在上首,看着堂内的众官员,侃侃而谈:

“黔地道路闭塞,山川纵横,想和外地通行,往往要徒步走上几个月。田氏固守思州,恰如井底之蛙,竟敢在此时捋虎须,此番定要还西南一个朗朗乾坤。”

北方还是冰天雪地,离着雪化转暖还有一些时间,女真人撤回黄龙府,双方暂时陷入了一种休战、备战的局面。

西南已经是草长莺飞,正好适合厮杀,杨霖给方七佛的命令,是两个月内戡平西南叛乱。

两个月后,北方估计就要重燃狼烟了,届时举国资源肯定是向北倾斜。

所有人都知道,北虏是生死大敌,西南乃是疥癣之疾。西南的这些土司,就像是一个恶疮,虽然难以根除,但是并不致命。

堂内众人低声商量起来,其实对于西南,他们也不是很了解。

朝中纵使有西南官员,大多也是川蜀之地出来的,黔中实在是太偏远了,而且新政之前学院稀少,除了大户人家少有读书的士子。

新政才刚刚开始,现在的学院内的士子,也远远不到可以入仕的年龄和水准。

事实上在田祐恭纳土归宋之前,这里一直不是由大宋控制的。

而黔中想要和中原沟通,思州府是最方便的门路,也是当之无愧的西南地区连接中原地区的枢纽。

思州的锦江通沅水,过洞庭,下长江,是黔今地区的黄金水道。

田祐恭从赵佶手里,把整个思州拿到了手中,就掌控了沟通中原和黔中的枢纽。

白时中慢慢抬起头,指着沙盘上,一个小小的蓝色旗子,道:“少宰,交趾和广州一带,如今赋税是自由支配的,并不用上缴朝廷。此次征战...”

他话还没说完,杨霖就摆手道:“广州作为陪都之一,急需用钱,五都齐头并进,乃千年大计,不可因为这次小小叛乱之耽搁。方七佛派人传回消息,他自己的府库有足够的钱粮,可以支撑两个月。”

“两个月,真的能戡乱么?”张叔夜忍不住问道。

杨霖轻笑一声,语气轻松,似乎没有把田氏放在眼里:“以一族之力,要跟我对抗,他可能不知道,如今我就是天下大势。逆势而为,犹如逆天,田氏何德何能,我要让他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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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家还想娶我女儿?简直是痴人说梦。”

杨惟聪冷笑连连,将礼单扔在地上,捏着田祐恭的书信,脸色更加难看。

知道了田汝端的来意,如果是在以前,或许他还会考虑考虑,如今田家正在作乱,杨惟聪又怎会再理会他。

田氏和杨氏都是黔中的大部落,彼此又相邻,存在着最基本的竞争关系,而且无法调和。

杨氏做梦都想得到思州,那是连接中原的枢纽,得到了思州,就可以取得长足的发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闭塞的黔中当夷人王。

田祐恭作乱,他本来也想掺和一手的,但是听说这次宋人动了真格的,杨惟聪马上就想到了,这是一个取而代之的机会。

当然如果他知道杨霖的打算,不是消灭一个田氏,而是消除西南所有的土司,他就不会如此作态了。

远交近攻固然是有道理,但是唇亡齿寒,他也不是不明白。

如果真的到了威胁到他们共同的生存条件的时候,杨惟聪肯定会和田氏合作的,可惜现在他还没有嗅到危险。

播州的城外,一队人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在他们中间,簇拥着一辆马车,车内田汝端脸色阴沉好似猪肝。本来就有些凉薄的面容,稍微显得有些狰狞,巨大的愤怒让他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田汝端一心以为,自己肯娶他们杨氏的女儿,是给了他们天大的面子。

谁知道会被扫地出门,甚至都没有见到杨惟聪本人,就被人赶了出来。

自小就是骄横跋扈的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田汝端越想越气,一拳捶在马车的墙壁上,他甚至连自己的亲爹都恨上了。

老东西出的什么馊主意,让我来这里受气丢脸!

此时距离他们不远的播州城楼上,杨惟聪看着田家的车马,目光深邃,沉默不言。

整个西南黔地,就像是一潭死水,多少年来虽然小纷争不断,但是大的格局从未变过。

如今机会终于来了,这一次,一定要取代思州田氏,成为整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这一次他选择赌一把,赌宋人不会姑息田氏挑起的叛乱,赌他们希望选择新的势力,来接管黔中。

在他身后,一个人匆匆爬上城墙,附耳道:“主人,大宋派来的人,已经到了。”

杨惟聪转过身来,拧了拧护腕,道:“走,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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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殿,与大理接壤,曾经是宋和大理的分界处。

漫山遍野的兵马,远远看上去,就像是潮水一般涌出。

石门蕃兵和大理兵马,从两面汇聚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