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亚瑟与奥菲诗之间的争吵变得愈发激烈,他们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大。

虽然还没有开始砸东西、也没动手,但他们也显然已经开始上头了。房间中的其他人,也是要么退远、要么保持沉默,就这样看着他们争吵。

而在这激烈的争吵环境中,首先变得不安起来的,正是在安南的命令下、不允许过去劝架的塞利西亚。

但她并不是因为两个朋友在吵架而感到不安,更不是担心他们会在这里打起来……

毕竟无论是亚瑟还是奥菲诗,他们显然都不是蠢货。据理力争,还可以说是表明自己的立场和观念——更何况他们发自内心的认为对方是错的,就更不会认为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对。

然而说归说。

要是在一位神明和凛冬大公的面前大打出手,那就不够体面了——

他们毕竟不是什么无所顾忌的普通人。

亚瑟是赦罪师的枢机主教、在自家神明眼前他不会作出什么无理的事情;而奥菲诗则即将与安南大公形成密切的合作关系……或者说的更清楚点,就是奥菲诗需要安南的帮助。

他们虽然上头了,但也还是有理智的。

不过动手是不可能的——然而上头了之后,开始互相翻旧账这依然是无法避免的。

塞利西亚感到惶恐的原因是……

她还是第一次意识到,她的这些伙伴之间,居然有这么强烈的矛盾。

她越听,就越是惶恐。

这份矛盾的厚度,显然不是在他们离别的这段时间中产生的矛盾。

而是早就具有的……甚至可能是在他们在“白银”上见面之前,就早已存在的矛盾。只是他们照顾自己的情绪、服从自己的管理,而没有将这份矛盾表露出来而已。

但因为塞利西亚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件事。

她以自己的魅力,而将这些人强行聚在一起。他们随着自己旅行的这段时间,他们之间的矛盾不仅没有缓和、反而是越积越多、越来越深。

而塞利西亚却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每次在他们吵起来的时候,都认为这只是小事、就上前将他们拉开。亚瑟和奥菲诗都是很理性又很成熟的人……就如同他们现在不会打起来一样,在被塞利西亚劝架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将自己的矛盾展示出来。

这份矛盾如同酒液,被积压在心底。随着共同旅行的时间越长,它也变得越发醇厚……

——结果就是,他们之间的矛盾从来没有被真正解决掉。

反而是因为他们与塞利西亚“皆为情人”的奇怪肉体关系,那份最开始的“讨厌”、“敌意”已经逐渐酿化为“恨意”了。只差一步,就要衍化为“杀意”。

直到现在,安南真正让他们痛痛快快吵一架的时候,塞利西亚才能从他们的表现中意识到——她虽然与他们两个都是情人的关系。

但她其实根本就不了解他们。

就如同一位母亲,根本不了解自己两个孩子之间积累着怎样的矛盾。而是一昧的“制止争斗、等待他们冷静下来再思考”,结果反而让他们之间的矛盾逐渐积累成了仇恨。

“……这是我的错吗?”

塞利西亚低声喃喃着:“是我之前太过傲慢,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成了这样……”

在他身前的安南微微侧过头来,看了一眼有些颤抖着的塞利西亚。

他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是,也不是。”

塞利西亚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关键。

曾经的塞利西亚那种魔性的自信与魅力,已经伴随着她失去了黄金阶的位阶而一并丧失了。

或者说,作为“石中船长”、被人们夸耀为“深岩中的虞美人草”的塞利西亚,那种仿佛将一切都掌握于手中、对任何事物都能从容不迫的处理的自信,正是在她昔日那极端的自卑心中孵化出来的异物。

正是她当年什么都没有的记忆过于鲜明而强烈,才会让她在“什么都拥有”的时候,会产生如此强烈的自信、自尊、自傲的感情。就如同草根出身、白手起家的成功人士一样……正是因为她深知“底层之苦”,才会对自己如今的成功有着如此明确的认知。

因此,她的身上才会有那般璀璨夺目的自信。

对于全部都是失败者的“白银旅团”来说,那种自信正是引领他们重新成为人的“星光”、或者说是指引未来方向的“火炬”。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概括她的话,那正是——【船长】。

正是因为塞利西亚在样貌、等级、能力等方面的全面压制……那种不怕任何事、也不顾及任何道德观的近乎狂气的随性,对于这些流浪着、迷茫着的失败者们来说,正是有毒又会上瘾的虞美人草。

“白银”上的所有船员——包括露西亚在内,都与塞利西亚是情人关系、也都曾经发生过关系。但除此之外,塞利西亚却不怎么看得上“她的船员们”之外的人。

——那种关系,其实比起“恋人”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