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州城下,临时征用的一处靠近城墙的酒楼内,桌椅板凳都被推空,中间摆着一张大大的沙盘。

杨霖和易州周边守将十几人,围着沙盘指指点点,这一次手幽燕是寸土不让,几乎到处都有小规模的遭遇战,彼此伤亡人数不断增加,各有胜负。

杨霖环视一眼,在场诸将都有些疲色,为了鼓舞人心,他故作轻松一笑:“一见面就搏命,这仗打得损耗是大,但是你们都不要因此畏手畏脚。我们损耗大,鞑子损耗也大,我们背后是大宋,他们不过是区区山窝里的小部落。我们有千万的汉家儿郎,他们死伤个几万,背后的契丹人就敢造他们的反了。你们记住,我们不怕打持久战,没有任何一个异族番邦,能够和我们汉家王朝打持久战,他们没有我们的底蕴。”

众将一听,精神一振,这场仗确实有些残酷,但是少宰一说好像还真的在理。如此持久战打下来,损耗之中大宋自己的造血功能,远远强于女真。他们的精兵真的死的太多,又该如何弹压背后刚刚被征服的大辽广袤的国土上的契丹男儿。要知道,契丹也号称马背上的战士,并不是一群羔羊。

兵源、人口、钱粮...这些源源不断的补充,足以让幽燕成为女真战争的泥潭,将他们困死在这里。

众将交头接耳,有些振奋的时候,一个小兵进来,抱拳道:“少宰,前方哨探传来消息,大批敌军聚集之后出太宁山,往南去了。”

杨霖和一众部将腾地一下,齐齐围到沙盘上,顺着目光望去,全都静默了。

“鞑子要下河东!”吴玠惊呼一声。

“他们远道来战,未见有粮草运到,我等又坚壁清野,他们的给养应该很难支撑他们南下入侵。如此看来,这支南下的金兵,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去河东未经战火的地方,劫掠粮草补给。”

“此言不差。”

...

杨霖频频点头,笑道:“无妨,朝廷派遣了二十万京营禁军,加上河东各州府的兵马,兵力已经是十倍于敌。蔡攸嘛...哈哈,打仗虽然不怎么样,我写一封信教他怎么办。无非是坚壁清野,固守要塞城池,一旦发现有女真小股部队落单,就从城中隔三差五出来打打围嘛,哈哈。”

杨霖是真的很开心,女真分兵南下,说明他们已经支撑不住了。定然是军中的粮食已经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不然的话这里战事如此胶着,女真的兵力根本没有剩余,是一定不会分兵南下的。

帐中爆发出一阵哄笑,那蔡攸领兵来,自己却在大名府不前,已经成为了笑话。幽燕诸将等着朝廷所说的二十万援军,等到花都谢了,也没见一个人影。

如今女真自己找上门去了,也算是这二十万友军,给自己分担了一些压力。再想到少宰刚刚说的,女真人拖不起,现在看来已经出现拖不起的苗头了。

战争虽然依旧会残酷血腥,但是希望的苗头已经出现,而且呈现出越来越大的趋势。俺们这些军将只需咬着牙再拖个把月,终将会把这群凶蛮,拖死在幽燕大地上。

杨霖心情大好,撸起袖子,大声道:“拿纸笔来,我亲自给咱们的小蔡相公写封信,手把手教他怎么打!他只需按着方子抓药,这一小撮女真病,保管是药到病除啊,哈哈。”

铺好纸笔之后,杨霖挥毫泼墨,写的洋洋洒洒,十分详细。

刚想让手下装好带走,但是转念一想,蔡攸这个人是个棒槌。虽然这事简单明了,但是就怕他有其他想法。

杨霖叹了口气,把这封信扔到一旁,重新措辞写了一封。这一封还是一样的内容,不过用词十分客气,甚至有些抬着蔡攸了。不管内心多么看不起他,还是先哄着他打好这一仗再说。蔡攸不管用了什么办法,他总是这二十万京营禁军的直接统帅,杨霖没有办法换将,只能是哄着他、指好路,用军功诱导,让这个人好好做好分内之事。

这一切都在诸将的眼皮底下,众人不禁暗暗赞叹,少宰身份如此显贵,和蔡攸他爹几乎平起平坐,为了军机大事,也不得不折节讨好蔡攸,果然是一片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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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的余晖洒在望都古城的郊外,遍地的尸首让方圆十里都腥臭冲天,残破的城门里,隐隐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地哀嚎。

女真肆虐之后的城内,恍如人间炼狱,血水沾染红城中的河流。

女真鞑子刚刚离去不久,他们甚至来不及将城池抢夺干净,这也让半数城中的百姓得以幸免于难。

完颜希尹骑在马上,已经没有了出征时候的谨慎和担忧,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他好像是在做梦一般。

自己这一路兵马,本来打算避着河东宋军主力,在夹缝中劫掠一些村镇,凑齐粮草运回易州,继续在幽燕和宋军死磕。

结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八月初,完颜希尹渡过徐水河,保州守军坚守不出。女真兵便在这里四散开来,搜捕周遭的村镇,收集粮食。

打了不到三天,远在大名府的蔡攸派人怒斥保州军将无能,本来就对保州文武官员索贿不